第9章 妍皮不裹痴骨
“只查到這些?”顧靖翊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神色間有些不滿,“追風,動用了天一樓的勢力,也只能查到這些嗎?”
追風並未回話,只是低頭不語,十分羞赧。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在江家小姐的事上栽跟頭了,這清平山莊出來的人究竟是什麼路數,原先以為不過是個嬌弱的小姐,如今看來,連天一樓都查不到的身份,怕是……
追風的思緒被顧靖翊的輕笑打斷。
“先前不過是猜測,既然連你也查不出———”男人低頭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輕叩着桌面。
“妍皮不裹痴骨,先人誠不我欺。”
男人擺了擺手,讓追風退下,按了按眉心。
他這些年常常做一個夢,夢裏有一女子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邊,可他看不清她的臉,聽不見她的聲音。
可是昨日,自馬車上不經意一瞥,他便覺着這江家小姐極為熟悉。昨日夜裏他又做了同樣的夢,可這一次他看清了夢中女子的臉,正是白日見過的江家小姐。
只是夢中的她並非如白日裏那般光彩奪目,錦繡華裳,夢中的她毫不起眼,可那雙眼睛卻是美的令人移不開眼。
他曾求明智大師解夢,可明智只是笑笑不語,末了留下一句“天意”便離開了大淵。
天意?何為天意,這大師玄乎的很。
不過這些年也沒出什麼大事,況且他也習慣了夢中有那位女子的陪伴,他倒也不在意明智大師所言。
只是如今嘛,他倒是得再去找一趟明智大師,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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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三娘傳話,有人想花十萬兩定衣。”秋霜俯下身在江卿若耳邊輕聲開口。
“哦?”少女剝了顆葡萄,“這十萬兩,為誰定?”
“主子,為你。”
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煩躁地碾了碾指尖的葡萄,有汁水濺在少女的眼下,為其增添了一抹風情。
“嘖———”少女無奈的拿出綉帕擦了擦了指尖,“一個兩個的,都想查我,可是宋守的人?”
秋霜點了點頭,正是宋守安插在尚書府的小廝來探聽消息的。
“顧,靖,宇。”
少女低頭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瓣,明明是低聲繾綣的呢喃,秋霜卻在裏頭聽出了幾分瘮人的寒意。
“既如此,區區十萬兩怎麼夠呢,告訴三娘,就跟那人說,做生意呢要講究誠意,不妨讓他加到我滿意為止。”
“畢竟……”少女有些陰鬱地望向湖面,她若是沒記錯的話,那件事應該發生在這個月吧。算算日子,左相府也已經撈了不少油水,又怎麼可能會缺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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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兩位表公子來了。”春意一路小跑過來,七月的天熱得很,春意臉上已曬出了微微汗意。
“慢點兒跑,表哥還能吃了你不成?”少女拿出乾淨的帕子溫柔的替春意擦去臉上的汗水。
“小姐,使不得。”春意連忙抬手想自己擦,卻被少女一把按住了雙手。
清風拂過樹枝,也吹起了少女耳邊的髮絲,樹影搖動着,明明滅滅的光灑在少女的金邊百迭裙上,好不耀眼,白行謙就站在湖的另一頭,將這情景盡收眼底。
“嗯。”白行易清了清嗓子,提醒自己的兄長趕緊回神,“大哥,嘖———這麼明顯不好吧,你說呢?”
面對擠眉弄眼的弟弟,白行謙抬手給了他一個爆栗,彷彿剛才柔情脈脈地看着湖那邊只是假象。
白行易揉了揉被打疼的腦袋,小聲嘟囔,“果然,溫柔什麼都是不存在的,大哥還是這樣正常一點……”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白行謙一個眼神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天知道,他從小到大最怕的不是他的大將軍父親,而是他這位兄長。
父親行事光明磊落,他做錯了事最多就是被打幾十軍棍。可是大哥,大哥的手段防不勝防,折磨人雖沒有軍棍疼,可就是讓他十分害怕。
別說他了,敵國的細作就沒有人不怕大哥的,哪怕是骨頭再硬的人到了大哥手裏也只有哭泣求饒的份。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位小將軍,居然會跟個毛頭小子似的。就因為表妹喜歡嘗記的點心就巴巴地跑去買下了整個嘗記。
表妹在清平山莊這十年,大哥一個毫不懂經商的人竟能將嘗記開到清平山莊附近,就為了討表妹的歡心。
當然也不全是大哥的功勞,剛開始那幾年大哥總是來威脅自己替他打理嘗記鋪子。
那時自己還不明白是為了什麼,直至大哥在清平山莊也開了個鋪子,就差將將軍府也搬到清平山莊附近了。他才明白,他這位兄長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