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裂紋之爭

一聽說找到了那位神秘高人，黃老爺就從商號坐馬車趕回府了。

他很喜歡賭石，也喜歡賭石牛逼的人，有些富商巨賈喜歡在家裏養着各種美女，平時唱個小曲跳個舞。

也有些人喜歡養着文人墨客，興緻來了就請他們賦詩一首，好不風雅。

還有人喜歡招攬劍士俠客，把自家大宅變成了武士行館，這種多半是仗着武力好辦事，比較注重實際且下手比較狠的人。

而黃老爺喜歡研究翡翠，平時跟羽城的諸多翡翠鑒定專家都有來往，也經常在家裏舉辦一些品鑒會，邀請羽城的名流來參加，十分熱鬧。

這次他趕回府，就正好趕上了沈復和劉總管在那裏切石。

黃老爺走過去，劉總管一見便鞠躬行禮：“老爺。”

沈復回頭一瞧，只見來人身高中等，心寬體胖，神情和藹，不見奸詐之意，反而有幾分溫和。

不過做生意的哪有不奸詐的？看面相判斷一個人還是不靠譜，得看他實際表現。

沈復道：“這位就是黃老爺吧。”

黃老爺笑道：“不錯不錯，在下是這府邸的主人，先生就是那位翡翠高人吧？不知如何稱呼？我這管家的招待禮數可還周全？”

沈復也笑道：“在下姓沈，高人二字不敢當，不過略懂翡翠鑒定之皮毛罷了，而這位劉總管對在下可謂十分尊敬，明明在下是無名小卒，這般大禮可太折煞在下了。”

黃老爺道：“哈哈哈，沈先生何必這麼客氣？老夫生平最喜歡賭石，如果先生真是賭石高手，那就是我黃毅堅的座上賓，這點禮數又算得了什麼？對了，你們這是在？”

劉總管道：“回老爺，小的見老爺遲遲不歸，便帶着沈先生遊覽宅邸，路過翡翠倉庫時突發奇想，於是和沈先生切磋了一番，此事未經過老爺允許，還請老爺責罰。”

劉總管真不愧是總管，他三言兩語就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萬一輸了也不會影響黃老爺的聲譽。

黃毅堅黃老爺自然也懂，便一唱一和着笑道：“嗨！不就是一塊翡翠原石嗎？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呢，劉總管你在黃府可是幹了五十年，打小咱們就是一塊長大，一塊跑馬走狗，抓魚斗鷹的，我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責備你呢？倒是你快跟我說說，這切磋的情況究竟如何啊？”

劉總管道：“這塊料子下屬以為最少值五十兩，不過這位沈先生似乎另有高見。”

黃老爺也覺得這料子值五十兩，當日他花了三天三夜研究，才得出了這一結論，於是也想聽聽沈復在兩炷香之內鑒定出了什麼新結果。

沈復道：“沈某認為，這塊料子最多值二兩銀子。”

黃老爺大驚：“什麼？才二兩？”

他尋思着，怎麼也得值個二三十兩吧？這大概率是一塊糯種翡翠，才二兩銀子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石頭馬上就要切開了，屆時一切都將真相大白。

而沈復也是趁着現在，把這裏面的奧妙所在說了出來。

沈復道，這塊料子種色雖然都不錯，可是觀察皮殼上紋路的走向，裏面極大概率充滿着裂紋，因此最多只值二兩銀子。

黃老爺又是一驚。

“裂紋？你說這塊料子裏面有很多裂紋？”

“正是。”

“這……這是從何看出來的呢？老夫賭石這麼久，可沒聽說過能從皮的紋路判斷翡翠肉裂紋的，先生未免信口開河了吧？”

沈復微微一笑，並不解答。

而就在此時，兩個下人通力合作，終於把一整塊料子給對半鋸開了。

黃老爺趕緊湊上去檢查，發現竟然真的如同沈復所言，整塊料子雖然是高綠糯種，正常情況下值五六十兩銀子。

然而表面遍佈黑色裂紋，一道一道密密麻麻的，看着十分瘮人。

翡翠象徵著吉祥如意，但如此黑紋遍佈的翡翠可就是災禍之兆了，一般人見了都會躲開，別人送給他也不會要。

而如果自己家裏切除這塊料子，還必須放鞭炮沖一衝喜，把霉運和災禍給衝出去。

看着這塊料子，黃老爺不禁沉默不語了。

沈復也沒說話，這時劉總管站出來打圓場，笑道：“沈先生果然厲害，小的不自量力，想要跟先生切磋切磋，如今看來是小的輸了。”

沈復道：“劉總管太客氣了，其實沈某也是運氣好，剛剛所說的紋路之事也未必就靠譜，或許是來到了黃府這祥瑞之地，沈某的運氣也跟着變好了，這才一下子就賭中，劉總管不必自謙，其實除了裂紋之外，您一切也都鑒定對了。”

這幾句話沈復是說給黃老爺聽的。

只見黃老爺在地上蹲了半天，聽了這番話后才站起來，讓劉總管處理後續的事情，然後自己來到沈復面前，笑道：“沈先生才是自謙了，只怕先生有什麼獨門秘訣，才能看出這翡翠中的裂紋一事。我這府上仍有其它翡翠原石，如果先生不忙，不如我們再去鑒定鑒定？”

沈復道：“黃老爺美意，沈某怎麼會不給這個面子？黃老爺先請吧。”

黃老爺笑道：“哈哈，沈先生先請！”

兩人再次來到庫房，黃老爺表示，自己剛才切出來一塊掃把星，現在希望能切一塊好料子沖沖喜，不知道沈復有什麼推薦的。

沈復道：“那得給在下一些時間了，這裏料子這麼多，在下也不能一眼就斷定。”

黃老爺道：“這個先生放心，老夫絕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先生儘管鑒定着，老夫先叫人去準備餐食，今日中午就在府上設宴，且讓老夫好好款待款待先生！”

隨後黃老爺就留沈復一個人在倉庫里，自己出去找到劉總管，讓劉總管把府上養的那些專家食客都叫過來，說中午府上設宴。

劉總管剛派人處理好那石頭，便立刻接下這份工作，一手準備宴會，一手聯繫眾人，兩頭都不出錯。

黃老爺則是去沐浴更衣了。他比較迷信，認為自己之前抱着那塊裂紋料子研究了那麼久，難免沾上霉運，必須得沐個浴洗去霉運才行。

而等他沐浴更衣出來，再去倉庫的時候，就看見沈復還在那裏冥思苦想，顯然一直在很辛苦的鑒定。

殊不知，這都是障眼法，黃老爺一走沈復就歇着了，黃老爺一回來沈復再裝着忙起來，不然他真露兩手給黃老爺瞧了，天神下凡，只怕把黃老爺這迷信之人的膽汁都給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