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卿卿
次日天微亮,趙聿問客棧夥計要了個瓜瓢,說是想要將這葫蘆裝些水再走,夥計指了指後院,於是乎,他來到一處散發霧氣的清涼水井旁,見到這處水井裏的水竟然有着些許靈氣,驚嘆之餘,便抄起瓜瓢就舀。
他小心翼翼的將那帶有靈氣的水添進那枚硃紅色葫蘆,在接觸到葫蘆之時,只聽嗤嗤作響,一陣又一陣的白霧升騰,他不由得側了側腦袋,原本有一瓜瓢的水,添進去的只有十分之一了,其餘的全都化作一團團白霧消散。
趙聿不由得一陣鬱悶,拿起葫蘆搖了搖,聽見浠浠水聲,只是少的有些可憐,就在他正打算放棄這個想法的時候,突然看見葫蘆口處,有着一絲濃郁的靈氣。
他愣了愣,隨即低着頭湊上眼,朝着葫蘆里望了望,只見裏邊一團漆黑,啥也看不到,他試探着喝了一口,井水裹挾着濃郁的靈氣順着喉嚨流淌進身體,一股異常舒暢只感湧上心頭。
趙聿睜大了眼睛,心中大喜,原來棲兒的師傅這麼大方,給他了這麼好的東西,不再猶豫,趙聿又抄起瓜瓢,一瓢又一瓢的舀着井水。
一時間這間客棧的整個後院,霧氣騰騰,嗤嗤作響之聲不絕於耳,那夥計嚇了一跳,可就納了悶了,怎麼後院着火了怎的?
於是急匆匆的來到後院,好傢夥,如此濃厚的白霧,啥也看不見,只是他也沒有聞見有東西燃燒的氣味,只是聽見嗤嗤作響,好像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夥計在白霧中摸索着前進,距離那嗤嗤作響聲越來越近,他心裏越來越害怕,隱隱約約間,瞅見一個人影蹲在那裏,這不是問我要瓜瓢的那小子嗎?
他心中一惱,三兩步上前,拍了拍那小子的肩膀。
“你小子在幹什麼?!”
趙聿正添的起勁,注意力全在葫蘆上,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背後還有一個聲音響起,把他嚇了一跳。
連忙轉身,掃了掃身前的白霧,發現是店裏的夥計,心想着不該得意忘形,應該慢慢來的。
“額……”
夥計見他支支吾吾的,心想准沒有干好事,於是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邊走,還邊走邊說道。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小子在放火呢,趕緊滾蛋。”
不一會,二人來到前堂,趙聿不動聲色的將葫蘆系在腰間,隨後兩手拿着那個瓜瓢,遞給夥計,朝他微微笑了笑,說了句謝謝后,就轉身就出了客棧。
趙聿離開了雲城,來到之前的那處山坡上,他往回望了望,隱隱傳來的雞鳴狗吠之聲,無不讓人親切。
他極目眺望,在西邊的那座山脈之上,沒有雲霧的遮掩,山頂坐落着的閣樓上,有他熟悉的親人,這種情感使得他有種失落之感。
自打他失去一位又一位的親人以後,在他的心裏,情感尤為重要,尤其害怕的就是這種離別的傷感,他再也不想失去身邊的親人。
說句好聽的,就是重情重義,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情感過於濃烈,然而這種情感倘若放在凡間,那必然會是一種美德,但是對於修士來說,就有些多餘了。
在細膩的情感與思維承載的道理之間,他或許更傾向前者,然而這是修行大忌,道法自然虛無縹緲,人族修士性情為何要薄涼才可?
自道祖傳道法浩浩,至聖先師立教卿卿。
世間萬千種族,人族身為萬靈之長,天生竅穴適用於修鍊,所以其餘萬族修鍊之第一步,則是幻化人形,才能稱之為登堂入室之境界。
然而人族多情,世代相傳,香火傳承之概念尤其深沉,這也使得家族的概念誕生而來,久而久之,人族修士開宗立派,抱團取暖,才得以在萬族林立的九洲大陸上開創人族盛世。
在這九洲大陸之上,人族就占,是為執一洲牛耳之族。
其餘妖獸,靈族,精怪等等,雖然壽命悠長,但是由於缺少幾處關鍵竅穴,所以修鍊極為艱難,但好在有壽命加持,也算是過得去。
這些種族不像人族喜歡開宗立派,加之沒有儒家禮法規導,往往行事隨心所欲,喜歡就搶來,不喜歡就宰殺,所以因果纏身,但是這對於它們卻算不得什麼,其自身血脈的傳承才是至關重要的。
像那極南之地的海外冶閑都洲,就是妖族的天下,妖獸執其一洲牛耳,在其上道法通達,幾乎每一隻妖物生下來得第一件事,就是看其身上有無靈氣竄動,倘若有,那就入宗派學習道法,倘若沒有,那就只有流放山野,使其自生自滅罷了。
其實冶閑都洲上的妖族能夠開宗立派也是向人族學習的,這也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自從那次舉族入侵雲洲以後,它們也逐漸重視起這件事來,創立道統,至關重要。
妖族極其崇拜道祖,其傳道法雖說是為人族修士創造,但是道祖在創立道法之時,留有一線生機,正是這一線生機,使得世間萬族能夠修鍊得道。
它們也極其厭惡儒家,厭惡其思想死板迂腐,其禮法壓制天性,身養浩然正氣也尤其懼怕,所以在冶閑都洲,是萬萬見不到儒家道統的。
釋家對它們來說,可有可無,壓根就不太瞧得上眼。釋家驅鬼除妖,提倡輪迴因果,因果這東西對它們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有實力你就打,沒有實力那就老老實實趴着,據說釋祖冊封了妖族幾位大妖為其教派護法大神,也不知是真是假。
釋家獨佔一洲,是為正西擎燁洲,其上佛寺林立,傳法萬萬,釋家不常與其餘大洲來往,所以顯得有些神秘。
其餘大洲上寺廟雖然稀少,但總歸還是有的,正因為釋家影響範圍不大,所以三教之中排其最末。……
趙聿走出雲間晚照之時,原本是早晨昏暗的天地,陡然變的陽光明媚起來,看起來像是正午時分的樣子。
在他出了那處福地以後,他腰間的那枚傳詔玉牌也陡然碎裂了,這等好玉如今變的四,他可是心疼了好一會。
他摘下那枚硃紅色葫蘆,輕輕晃了晃,只聽哐當哐當直響,估計連少半葫蘆都沒有。
“唉。”
當時他四下看了看,那條貫穿全城的溪流竟然沒有靈氣,真是奇了怪哉,都是那處福地里的水,居然還分三六九等。
趙聿打開葫蘆塞,湊在嘴邊喝了一口。
“不錯不錯,就是有些燙嘴。”
說著,他又將那葫蘆系在腰間,抬腳向著南方走去。
此去,就離開允朝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