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鎮來客
九洲大陸廣闊無垠。
其中位於正北方的寒山洲最為遼闊。其上劍修林立。
綿綿十萬大山的某處,坐落着北寒山洲的第二大宗門,寒山劍宗!
此地山峰之上宮闕萬千,峰間大瀆傾泄,劍意四掠。
人來人往,御劍飛行於山川天地之間,劍光閃耀於雲霧飄渺之中。
突然,一處山峰之上,空間扭曲撕裂,從中居然墜出一條數十丈銀白色的巨龍!只聽巨龍一聲清吟,便狠狠地砸在了那處山峰之上。頃刻間,山上宮闕樓台便土崩瓦解。
峰頂上的巨龍掙扎着想要起身騰雲,就見一道劍光直奔巨龍而去,長劍所經之處雷音炸響,空間震顫,無盡的劍氣縈繞其上,硬生生的將這天地撕裂出一道道漆黑的縫隙。
巨龍似乎感受到了一這道劍光的恐怖之處,便再也顧不得身上的劇痛,仰天怒吟,化作一束光影向著南方極速逃遁。
這時,一位老者出現在巨龍墜落的山峰之上,抬眼望去,被巨龍撕裂空間已經緩緩癒合。
“真龍?”
老者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隨後望向巨龍逃遁的方向,一柄長劍劃破天空,懸停於他的身側。只見長劍之上有着一縷殷紅的血跡。
“首席,此次妖龍禍亂,我宗弟子死傷共計一千四百餘人。”
老者聞言,目光閃動。
“通知宗主吧。”
是夜,清洲允朝北境。一條白色的光影在夜空中極速劃過。像是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它一般,使得那身影有些慌亂。
突然,那道白色光影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在一處山巒之上盤旋了片刻,便徑直向那山脈深處衝去。
就在那道白色光影沒入那連綿的山脈不久,又有一道黃色光影衝天而起,在發出一聲響徹天際清吟之後,便化作一道道星點消散了。……
一處小鎮的後山。
兩個少年躺在一處草地上。
“不知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仙人。”一位身形略顯清痩的少年喃喃道。
“仙人?做夢吧你。”旁邊躺着一位歲數稍長的少年笑道。
不過這位年歲稍長的少年話鋒一轉,側身拍了拍旁邊消瘦少年的胳膊,輕聲低語。
“我說仙人你就別想了,我聽說咱們鎮子上來了好些山外的人,說是要找什麼東西,”
說罷又轉過身子,繼續說著:“聽小福子說,他們客棧來了好些人住宿,這些人來我們這破鎮子來是為什麼你曉得嗎?”
旁邊眯着眼像是快要睡着的消瘦少年問道:“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之前後山的白光?”
“我猜也是,我給你說那天晚上我正在後院撒尿呢,就看見一道白光從後山直躍而起,好傢夥,嚇得我差點尿都沒撒出來。”
身旁這位身穿短褐年歲稍長的少年絮絮叨叨的說著。
旁邊眯着眼的少年叫趙聿,從出生起一直生活在觀山鎮。父親是一位落魄秀才,也算是一位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一般鎮子上的嫁娶喪事都會請趙秀才提筆對聯或者祭帳。
但是趙聿母親在生下他后,身體每況愈下,最終也沒能看着他長大成人。便撒手人寰了。
自從母親走後,父親的態度也變得消沉,加上屢屢試舉不中,在趙聿十歲時鬱鬱而終,臨終前把他託付給鎮上打鐵的陳鐵匠。
趙聿揉了揉眼睛,在他心裏其實一直埋藏着一個秘密,那就是他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來自一個名叫地球的蔚藍星球。
他還記得那個名字,前世的他叫李盛。身邊沒有朋友,當然也是母胎單身了二十多年,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一個被壓榨的苦逼社畜。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李盛依舊加的永遠也加不完的班,周圍的同事都已經走完了,只有他自己的電腦屏幕閃爍着藍光。
突然,李盛感覺鍵盤上的字母在不自覺的跳動,閃爍着藍光的電腦屏幕上也出現一道道黑白色的條紋,寫字樓外瞬間雷光炸響,一道閃電穿過寫字樓的落地窗擊中了他的腦門,隨後,一聲慘叫回蕩在空蕩蕩的辦公室里。
再往後,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嬰兒正躺在一個女人的懷裏……
就這樣,一晃有十四年了,如今的他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真是人倒霉了,喝涼水也塞牙,趙聿心中有些悶悶。
“我曉得,當時我正在陳師傅的鐵匠鋪打鐵呢。不曾看見有什麼白光。”
旁邊年長的少年名叫岳游,是鎮子裏醫館的學徒。是和趙聿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可以說是穿着一條褲子的。
此時的岳游一臉不服氣。
“那你說這些人來我們鎮子幹什麼,咱們鎮子一窮二白啥都沒有,難不成過來看風景啊。”
趙聿坐起身子,吐出嘴裏的狗尾巴草。
“這誰知道,就當他們是過來看風景的吧。”
隨後站起身子,屁股上的塵土說道:“走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回去還得做晚飯,明天我還得上山背瑛石呢,你不是也要採藥材嗎?”
旁邊的岳游聞言便起身也拍拍屁股。
“那行,明天我們一起去後山。”
說著二人便輕車熟路的從鎮子後邊的小山飛奔而下,不一會兒便到了鎮子口,鎮子口有一棵老槐樹,很老。
此時的老槐樹下不像以往坐着幾位老人在那裏談天說地,卻是站着一群外鄉人,人群中間為首的是一位老人,身穿青色長衫,手裏拿着一把青玉摺扇。給人一種教書先生的感覺。
青衫老人見到趙聿二人便笑着對二人說道:“二位小友請留步。”
趙聿轉頭看了看這位眉眼帶笑的老人,老者看似很和藹可親,但是他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
只得向老人抱拳道:“不知老人家有何事?”
老人笑道:“小友不必緊張,老夫別無他意,只是想問問小友此地是否與以往不同?或者說最近有沒有見過異象?”
趙聿正當要說未曾見過異象,旁邊的岳游便要上前答話,他連忙轉頭看了一眼示意,岳游心有所動。
“老人家,我們這鎮子上沒曾見過異象啊,敢問老人家所說的異象是指什麼啊?”
老人呵呵一笑。
“我觀這老槐有些年份,本不該有此青壯,想必是我思慮過多,二位小友不必在意。”
趙聿接過話。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不打擾老人家了,這就先告辭了。”說罷,便不再停留,轉身帶着岳游朝鎮子裏走去。
在他們走之後,老人臉上的笑容頓然全無,眯了眯眼看着二人的背影,握着青玉摺扇的手也不覺往緊攥了攥,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老人身後一位穿着襕衫的年輕人上前對老者躬身低語。
“師尊,剛剛這小子明擺着撒謊,要不要弟子再去打探一番,讓他知道什麼叫不知死活。”
老人轉身看了看這位弟子,擺擺手說道:“我們初來乍到,現在還是低調一些為妙,這鎮子不簡單,盯着這東西的可不止我們一家,那風姓老王八正看着這裏呢。”..
老者說到此處頓了頓,右手持扇柄緩緩敲打着左手掌。
“還有明桓啊,難道你是在教為師做事?”
被稱為明桓的年輕人頓時毛骨悚然,連忙下跪趴在地上。
“弟子不敢,弟子唯師命是從!”
聲音有着些許的沙啞。
老人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明桓
“少說多看,下不為例。”
隨後望向這棵老槐。
心道:“吾觀這棵老槐已不下千年之久,此地靈氣並不太過稀薄,為何還未生出靈智,真是怪哉。”
趴在地上的明桓見老者不再生氣,便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周圍的幾位少男少女也是心有餘悸,生怕這喜怒無常的師尊長老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們宰了。
這世上人命似乎不太值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七月的天氣稍顯悶熱,鎮子上的人比以往多了許多,都是一些生面孔,有衣着華貴年輕男女,也有粗衣大布的中年男人,臉上透着狠厲,各色各樣的人是以前都不曾見過的。
正當趙聿在想是不是要去佩姨家買點豆腐回去的時候,旁邊的岳游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
“你剛剛為啥不讓我說啊,我正打算吹噓一番呢。”
趙聿停下腳,無奈的說道:“你還真敢說啊,這老頭表面和善,實則不然。剛才我看了你一眼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這老頭身後的年輕人?”
“那老頭身後有那麼多年輕人,你說的哪一個啊?”
趙聿回頭望了一眼鎮子口,隱隱約約看見老樹下多了幾人,就在他看着老槐樹下的時候,老人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視線,轉頭朝他的方向看來。
他趕緊回頭,悄聲說道:“就在我示意你的時候,他身後有一位年輕人手中長劍拔出兩寸,如果你說出你看見那光影,我估計咱們的死期應該不遠了,你別看那老頭對我們客客氣氣的,那可不是善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閉嘴吧你。”
“天色不早了,這街上八成都還是外鄉人,你應該知道緣由,今日你早些回去,明天我們鎮子外的老槐樹下見。”
岳游擺擺手。
“行了我知道了,我你還不放心嗎?嘴嚴實着呢。”
岳遊說罷便轉身進去一家名為衛氣的醫館內。
趙聿看着岳游大大咧咧的樣子搖了搖頭便也轉身進了一條小巷,沿着青石板路走到家門口,看着進出過無數次的家門,他心裏頓時有了些許安全感。
霧雲巷裏的最後一戶人家裏,昏暗的燭光之下,趙聿像往常一樣坐在小板凳上吃着鹹菜拌飯,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清水豆腐和一本不知被翻了多少遍的書本,這是他父親偶然得到的,書本已經有些殘破了。
就在這時,門外的蟲鳴夾雜着一個嗓音響起。
“請問趙公子在嗎?”
趙聿聞聲眉頭一皺,便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起身時把桌子上那本名為強身健體術的書揣進了懷裏。
趙聿打開房門,面前站着一位面容俊朗的年輕人,一身青衿,腰間有一塊上窄下略寬的玉佩,上刻‘無事"二字。
此時年輕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趙聿便整一整衣服,拱手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所謂何事?”
年輕人負手而立。
“你可能不認得我,但是我認得你,今日你在槐樹之下與柳治之言我皆有耳聞,但我有一事苦思不通,還請解惑。”
趙聿聞言一愣,頓感不妙,只得說道:“解惑不敢,公子但說無妨。”
那位年輕人低頭摸了摸腰間的玉佩,緩緩道:“你是聰明人,今日你與柳治一言一行不光是我看在眼裏,這觀山鎮的外鄉人都看在眼裏,不妨將你所知之事告訴我,我將這玉佩贈與你,保你無恙。”
年輕人抬頭看了看趙聿,似有譏笑。“你不會不知道岳游經過那位老神醫的多年打磨,已半步入武夫之列吧?”
看着趙聿眼裏藏不住的驚訝,年輕人面露古怪。
“奇怪奇怪,你這多年好友居然沒有告訴你,現在你知道了?你朋友會安然無恙,而這些山上人卻會找上你。倘若你我牽扯過多,我還有送你一樁機緣,如何?”
趙聿從震驚中緩了過來。
有些生硬的開口:“在下實在不知道公子所說為何事。還請公子明示。”
年輕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無妨,過幾日你且再看如何?”
隨後年輕人轉身往巷子外邊走去,邊走邊說道。
“如果想好了來蘧廬尋鍾嘉裕便可。”
趙聿看着這位年輕人的走出巷子,雖然面無表情,但心思已經沉入谷底,他知道不單單是這位鍾嘉裕盯着他,只怕是這群外鄉人都知道他知曉這鎮子上的異狀。
“這可如何是好。”
年輕人陰着臉走出巷子口,剛才在裏面他不止一次想弄死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只是最近隱隱感覺三境契機到了,他如今年歲較長,明年的宗門大比是他進入內門的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他踏入三境,將會是平步青雲,如今他不敢再賭了,哪怕是贏面九成。
年輕人想到這裏,平復了一下心情,便向著鎮口的客棧走去。
霧雲巷口的房頂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斜躺在屋頂,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拿着一枚硃紅色的葫蘆正咂咂喝着酒,旁邊女子面容清秀,手腕上上有一串金色小鈴鐺。
女子雙手抱膝坐在男子身旁。
“公子,剛剛那人好像是雲宮弟子,我看他剛在和那年輕人說話時動了幾次殺機,他為何不殺了那年輕人?身為修士不應該殺伐果斷,任性自由嗎?”
旁邊男子搖了搖葫蘆,聲音有些醉意。
“一隻螻蟻罷了,他觸摸到了三境門檻,殺了那年輕人產生因果只會延緩他破鏡。”
男子說到此處笑了笑,看着夜空星光燦爛。
觀山鎮的夜空,依舊如以往。只不過天上的繁星,卻是比以往更為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