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殺氣近
原本寧靜祥和的村莊此刻已變得滿目瘡痍,熊熊的火光之中到處都可以聽到凄厲的慘叫。
手持長刀,黑布蒙面的賊人成群結隊地遊盪在街道上,將驚慌失措地無辜村民砍倒在地,並且殘忍地進行補刀。
偶然間遇到身懷武藝的硬茬子,便一擁而上。
如同狩獵的狼群,即使野牛的身軀更為強健,卻依然逃脫不了被分而食之的命運。
顯得冷酷而高效。
連空氣都被灼燒得扭曲的殘破街道旁,卻有一處區域格格不入,瀰漫著冰冷的陰寒。
一名身穿黑袍的人立在這片陰寒區域的中央。
在他的四周不遠處方方正正地插着四面漆黑如墨的小旗,正中間擺放着一隻深藍色的小碗。
仔細看去,彷彿有無數魂靈在其中沉浮,半空中還有密密麻麻的魂靈受不知名力量的牽引,投入到小碗之中。
“快了快了,再有一些應該就湊夠數目了......”
黑袍人略微佝僂着身形站在原地,口中喃喃低語些什麼。
正在這時,一名臉上矇著黑布,孔武有力的大漢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單膝跪下,語氣恭敬地說道。
“仙師,此庄的莊主已經被我除去,想必剩下的人很快便能清除乾淨了。”
“嗯,做的不錯,等到事情結束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多謝仙師!”
大漢側目看向那隻詭異的小碗,遲疑片刻后終究還是沒能忍住。
“仙師,此庄先前抵抗很是激烈,小人的部下損傷不在少數。敢問能否看在小人鞍前馬後的份上,將兄弟們的魂魄挑揀出來?”
話音剛落,黑袍人轉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大漢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彷彿在視線接觸的瞬間被凍住,一股陰寒湧上心頭,連忙閉上嘴巴,垂下頭去,心中已經在後悔為何要說這句話。
看到大漢畏懼如鼠的模樣,黑袍人不屑地“哼”了一聲,正想要說些警告的話時,忽然轉頭看向街道的另一側。
“有意思,看來你的部下並不像你說的那般能幹啊。”
大漢疑惑地抬起頭來,順着黑袍人的視線看去。
只見一行人馬正衝破手下的包圍,向此地莊主所在的宅子奔去。
為首的一名少年手持利劍左衝右突,自己的部下竟然沒有一合之敵,紛紛倒在少年的劍下。
正是策馬趕來的林霄!
霎時間,大漢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不發一言站起身來,邁步走向那邊的戰場。
剛開始時還與常人走路的速度一般,可到了後面,大漢越走越快,簡直快過疾奔的駿馬,身形如同箭矢一般沖向了為首的林霄。
等到衝到林霄跟前,雙腳往地面一踏猛然躍起,兜頭便是一掌拍來。
林霄畢竟沒有群戰的經驗,此刻手中的利劍還停留在一名賊人的胸膛內,正待松劍舉手迎擊,一柄長刀卻帶着破空聲從身側閃過,不偏不倚地砍在手掌之上。
“鐺!”
碰撞處竟傳來一陣金鐵交鳴聲。
林霄瞅準時機,手中用力拔出長劍,快速橫掃向大漢身體右側。
半空中像是閃過一道匹練,眼見這劍已經快到了極點。
可大漢的身軀驀然變得如落葉一般,似慢實快,千鈞一髮之際從容避過了橫掃而來的長劍,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身形一閃出現在幾丈開外,竟然沒有發出一絲響動。
“剛柔並濟,動靜皆宜?!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殘害我林家莊?”
林霄側頭一瞥,看到林伯正狠狠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沒想到這等窮鄉僻壤有些見識的人還不少,別著急,等我送你們和那大宅子裏的老頭下去團聚,讓他告訴你們吧!”
林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起來,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殺了我爹?”
大漢聞言一怔,隨即猖狂地大笑起來。
“沒錯,還不趕快束手就擒,說不定還能一起趕去投胎呢。”
林霄一瞬間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鮮血剎那間湧上頭頂,映的雙目一片赤紅,一股恨意盈盪在胸間直衝喉嚨。
“啊!我殺了你!”
他狀若瘋魔一般,驅馬就要撲上去為父報仇,卻被身旁的林伯一把按住。
林霄頭也不回,聲嘶力竭喊叫出聲,“別攔我,我要報仇!”
“嘭”
林伯一掌劈在他的後頸處。
林霄毫無防備之下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趕快帶少莊主走!”
林伯將林霄交給身旁的一名庄民,轉過頭來不再掩飾心中悲憤,咬牙切齒地盯着面前的大漢。
冷眼旁觀着一切的大漢見狀不屑地嗤笑一聲。
“任你百般掙扎,這莊子裏的人也別想走脫一個!”
說著身形起落如怪鳥一般,眨眼便到了林伯近前。
林伯怒吼一聲,縱馬迎了上去。
......
茂密的山林之中,清亮的月光灑落。
神色惶恐的庄民背着昏厥過去的林霄疾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之中,道旁的樹枝偶爾剮蹭在林霄的臉上。
就算在昏迷當中,林霄緊閉的雙眼仍是不安的顫動着。
恍惚間,他只覺得自己又回到了自己八歲生日那天的晚上。
那天的傍晚,太陽早早落下,夜空繁星滿天。
林霄獨自一人在小院中習練武學技巧,累了之後坐在石凳上痴痴地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那記憶中未曾謀面過的母親。
看着看着卻發現天上的一顆星星似乎正在墜落下來,落點正是自己的院中。
轉瞬之間,星星落在院中,在地面上砸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坑來。
林霄湊近一看,那星星原來是一枚灰撲撲的玉牌,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坑中。
他小心翼翼地將玉牌撿起,用衣袖擦拭乾凈,只見上面用一種非常繁複的龍蛇篆書寫着兩個字符,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字體,卻莫名地脫口而出。
“融天!”
話音剛落,林霄自己便嚇了一跳,連忙轉頭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後躲進了屋中。
“難道是娘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他那未經世事的小腦袋當中想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便自顧自高興地把玩起來,想要尋找這從天而降的玉牌有什麼神異的地方。
只是過了一會兒,他便發現,這玉牌平平無奇,沒有絲毫的神異顯露,似乎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玉牌。
失望的林霄只好將玉牌往懷中隨便一塞,回想起父親告誡自己要勤奮用功的教導,轉頭拿起武學秘笈看了起來。
只是這一看之下,他卻大吃一驚。
原來書上所寫的內容和之前竟然大不相同了,多處記載功法運行的關鍵地方可以說是面目全非。
他急忙合上秘笈,仔細地觀察封面和整個書本。
“猿形百變功,對呀,就是這本,可裏面的內容怎麼會變了呢?”
林霄百思不得其解,終究剋制不住好奇心,按照變化過的內容練了起來。
一股從未有過地暢快感從身體中迸發出來,原本千難萬難不得寸進的練習彷彿只是假象,隨着經脈一條一條地舒展,丹田之中忽地湧現出模糊的氣感。
陌生的感覺讓林霄心中一慌,隨即停止了功法運轉。
“這是?內力!我練出內力來了!”
欣喜若狂的林霄急忙跑到父親身邊,將修鍊出內力而且能夠修改武學功法的消息告訴了他。
可怎麼也沒想到,迎接自己的不是父親的誇讚,而是一頓暴揍,還被關進了小黑屋裏,一個月不允許出去。
遭受到這般打擊的林霄傷心不已,但心中默默想着要證明給所有人看,自己沒有說謊。
於是除了吃飯喝水外,剩餘的時間都拿來修鍊武學功法。
就這樣不眠不休了一個月後。
出來的那一天,練武場上一鳴驚人!
然後看到父親從未如此的高興......
然後名揚百里......
然後所有的武師全都對自己誇讚不已,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教的武學......
然後便是......一片火光!
林霄雙眼猛然睜開,一個翻身便從庄民的肩背上輕巧地落在地面。
“少莊主?!那邊有林伯擋着,我們趕快逃吧。”
看着庄民那張佈滿惶恐的臉,林霄輕輕地搖了搖頭,扭頭看向來時的山徑,耳邊聽着逐漸逼近的樹枝折斷聲,眼中厲色閃爍。
親人遠,殺氣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