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鋒
盈玥的琴聲已經停了,眾女郎卻沉浸其中無法自拔,人群後傳來一陣鼓掌之聲,「陳妹妹的琴妙極!有大家之風!」
眾人才回神望去,卻是趙雲昭和趙謹言二人,那趙雲昭正怔怔看着陳盈玥,滿臉驚喜。
「趙郎謬讚!盈玥不敢當!」
盈玥本是一臉沉靜,見了趙雲昭臉又起了不正常的紅。
眼下趙雲昭誇讚陳盈玥的琴藝,秦妍自然不再好說什麼,反而落了下風,於是大大方方站出來,「陳姐姐的琴藝確實比我高出甚多,妍兒今日長見識了!還希望陳姐姐莫怪我唐突!」
盈玥自然不會和她言辭衝突,順勢化解了氣氛。秦妍傷了臉面,立時帶着人走了!
「盈姝?」曹沁沖她招招手。
盈姝擺擺手,讓她先走,眼下總不能留盈玥一人在這兒。
花園深處,就只剩下陳家兩姐妹,趙家兩位郎君!
「玥妹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盈玥轉頭看了看盈姝,盈姝朝她點了點頭,才鬆了手朝廊子那邊走過去等她,盈姝身後,身後趙謹言也跟着出來,把空間留給了那兩人。
兩人一前一後,周邊莫名安靜。
趙謹言心中納罕,這陳女郎一張芙蓉面,初見時卻躲在人群中,本以為是個不善言語的,剛剛和旁人爭執,可見能說會道的,怎麼眼下卻沒了聲響。
盈姝在想,趙謹言大約不會說話,從見着他到現在,只說了幾個字,真是可惜了!還是狀元郎呢,長得這麼俊,卻總是黑着一張臉,不善言辭!
「趙郎君覺得我姐姐的琴彈的如何?」他剛剛應該也是聽到了吧,這個開場不該有問題。
那人沉了片刻,「尚能入耳!」
盈姝心中啞然,那麼好的琴音居然是尚能入耳而已?
「看來趙郎君的琴藝應該是登峰造極了。」
「謝過陳女郎誇讚,我的琴藝還有進步的空間!」
盈姝沉默,突然覺得自己開口說話是錯誤的決定,這位長安來的狀元郎聽不出自己的揶揄,也不會自謙,說話時眼睛看着別處,不曾落到自己身上半分,偶爾的眼神也充滿打量,至今為止,盈姝沒見過這麼高傲無禮的人,遂往旁挪了一步,打算離他遠一些,等着盈玥就是。
卻不想,他突然轉身,鄭重的問道:「陳女郎可會撫琴?」
盈姝冷冷道:「並不會。」
那人沉默一瞬,似乎目光從她頭一直掃到腳,復又道:「那你當是舞藝出眾?」
當朝聖人極寵愛貴妃,貴妃的霓裳羽衣曲不僅征服了大唐,更讓周邊無數小國心馳神往,所以本朝大多貴女皆習舞藝,顯然盈姝確實是會跳舞的,其實不僅跳舞,琴她也會,只是並不擅長。但她對這人有些意見,自然不會接着他的話頭來,遂道:「舞,我也不會!」
趙謹言淡淡道:「那卻是可惜,我以為這是你們這些人家慣常都會的呢!」
他語氣平平,盈姝卻聽出些怪異,什麼叫「你們這些人家」,「慣常都會」,遂轉身再次打量身旁的男子,疑惑道:「趙狀元這話作何解釋呢?」
這一次,他目光終於和盈姝對上了,那是一雙有些冷靜沉默的眼睛,目光中浮着坦然和疏離,他解釋道:「我在長安參加了太多宴會,像今天這樣的見多了!撫琴的、沏茶的、插花的、制香的、跳舞的,為了,」
似乎說了太長的一段話,到這裏他停了停,但還是說了出來。
「為了,嫁入高門,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大約盈姝從未想過,今天能聽到這樣的一番話,他話里沒有提到自己和盈姝,也沒有罵一個字,只舉了個例子,卻讓她的心涼到了底,以至於再也聽不見他說的什麼。
趙謹言瞥見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快,繼續道:「所以,我以為你們也是這樣的!」
盈姝笑道:「趙郎君真是會說笑,倘若你只能把那些雅事和你的自以為是連起來,可真是糟蹋了你趙家門風,不免讓我對本朝狀元的才學和人品產生懷疑了!」
面前的女郎還是笑着,溫柔端莊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不盡然,讓趙謹言不免想開脫兩句。
「你誤會了,你們確實不是那些人家。」
「對,大約因為我沒有都不會吧!」盈姝笑道。
月亮高掛,周遭寂靜,桂香迷人。
眼前女郎面對着他,芙蓉如面,眼睫輕顫,櫻唇微揚,一雙美麗明艷的眼睛鎖着他,讓他無處可逃。
「兄長,你們在說什麼?」卻是趙雲昭和盈玥過來了,那一瞬,兩人同時轉頭,盈姝幾步邁到盈玥身旁。
「姐,我們走吧!可能祖母他們正在找我們呢!」盈姝拉了盈玥,見了禮走遠。
盈玥似乎感受到盈姝情緒不高,「二妹,你怎麼了?」
「無妨,遇着一個不喜的人。」
盈玥捂着嘴道,「你是說趙家大郎?」
盈姝點了點頭,正準備把趙謹言說的話複述了一遍,想到盈玥一臉笑意,說不準那趙雲昭不是這樣的人,遂道:「他說我無才,可惜了!」
「怎麼會這樣?」盈玥不可思議,趙家大郎容貌俊美,才學更是無話可說,可是傷起人來也不差。
「不好意思啊,讓你在那兒等我那麼久。」
「對了,你和趙三郎怎麼樣了?他和你說了什麼說了這麼久?」
盈玥臉又紅了起來,「和我聊了琴,問我幾時開始學琴,師承何人。然後,然後…說很喜歡聽我撫琴。」
「真的?還說了什麼?可有向你表達心意?」
「你亂說什麼呢!他,他很是知禮。」
「就這樣完了?」
「嗯,他說,改日請我游湖。」
「那樣看了,多半是了。」
「別打趣我了…」
兩人悄悄說話往西院走,走到一半,盈倩跑過來,說祖母找了好半日了,兩人只說在花園品茶,去西院向秦老夫人辭行,秦府人相送府門,一行人才回到陳府,已過亥時。
玄月高掛,趙家人也辭了行回趙府,錢塘大街上,只有馬車的軲轆聲。
趙雲昭情場得意,騎在馬上,浴着晚風,興緻甚高。
「古人云,江南女兒柔美多情,誠不欺我!」
一旁趙謹言看不出情緒,照常一張冷臉,貌似和那陳二娘子聊的不愉快。
「兄長,你覺得陳家二娘子如何?」
「尚可。」
「你對人的要求一向太高,要我說陳家二娘比長安那些高門貴女還要美上幾分!你真是一點不動心?」
「你如此說,為何你不動心?」
「各花如各眼,在長安看遍了繁花似錦,況且長安女兒多跋扈,早已不勝其煩!眼下見了玥妹妹,只覺得她清麗婉約,柔美可人!」
「呵,你已經是成人了。我看陳家女兒不是那等好相與的,你若是抱着玩鬧的態度,還是早些歇手。」
「如何個不好相與法?兄長你未免對我有些成見,況且我對玥兒是認真的。」
「就算你是認真的,三舅舅那邊你都過不了,何況長安那邊!勸你趁早歇了心思。」
趙雲昭心中想,他這個大哥日常冷着一張臉,怪不得不討女兒家喜歡!」
「我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倒是兄長你,為了躲姑母,跑到錢塘來,但是躲一時躲不過一世,還不是得給我娶個嫂嫂回來…」
被趙謹言冷眼一掃,禁了聲。他這大哥自小聰慧,全家為他忙前忙后,偏又是個有自己主見的人,眼下中了狀元,氣勢越發驚人,他心底里還是有些怵他,便不敢再撞槍口。
趙府書房,趙知府趙三老爺正坐在案前,與自己的外甥和兒子談話。
「謹言,你此次本該和宋御史一同巡視江南道,你提前到了些時日,倒也無妨。只是要注意宋御史的行程,提前與他匯合,萬萬不可大意。」
「謹言知道,一直遣人關注着,一旦宋大人進入浙江府範圍,我便會與他匯合,會提前一日出發。」
「嗯,你是個有打算的,我不擔心。眼下,你掛着翰林院的職,卻沒去任上,會不會惹人閑話?若是以後有人藉此事發難,如何?」
「我到江南巡視,是經了聖上親允的,況且翰林院那邊並未來旨通知我上任,不會有麻煩。」
「那便好!你年紀輕輕中狀元入仕,實在是王府之幸,你要多管束一下下面的弟妹。」
說著看了一眼趙雲昭,「雲昭和雲珠常年在長安求學,我與你舅母不在,也拜託你多看顧些!」
「那是自然,眼下考評在即,舅舅應該也快調回長安了,外祖母也甚是想念!」
「哈哈哈,一切等塵埃落定再言不遲。說起來,我來浙江府也是多年了,你來也有幾日,聽說你今日去秦府赴宴,感覺如何?」
「秦府熱情待客,賓至如歸。」
「如此,你也多在錢塘逛逛,讓雲昭陪着你。」
叔侄幾人聊了些日常,便各自散了。
趙謹言回到房裏,小廝伺候他沐浴就寢后已經夜深。
「主子,今日可還閱書?」
「取那本飛來峰遊記給我。」
小廝取了一本小冊子給他,他便就燈看起來,睡前看書,是他十幾年如一日的習慣。
今夜,他坐在案前卻好幾次走了神。
書中描述峰上有一座神女像,「…眉目飛揚,柔情綽態…」,他腦海里就浮現在秦府西院廳中初見的陳家女郎的模樣,長眉入鬢,嬌媚華麗,他捏捏眉心。
叢書架中重新抽了一本書,看了半刻,又想起陳家女郎質問他糟蹋了趙家門風,辜負狀元名聲,莫非她與長安那些費盡心思嫁高門的女子真的不一樣?
這夜,趙謹言在床上躺了很久才入眠。
這日,盈姝照常去書院,卻得知趙夫子的病還未好,據說還嚴重了,怪不得昨日秦老夫人壽誕都沒出現,想來是病得嚴重。
這日下學回府,想了一路,她到書院一年,遇到諸多波折,也常被沈家姐妹和秦妍為難,趙夫人對她多番照顧,讓她整理畫具,教她繪畫,可謂亦師亦友。眼下,趙夫人久病不愈,於情於理該去探望。
「祖母,趙夫人在書院對盈姝頗為照顧,盈姝想去府上探病,特來示下。」
「你有這個心,很好,是該去看看!不過你年齡小,不知如何備禮,這禮就由府上給你備好。」
盈姝正驚詫,陳老夫人今日這麼好說話,就見老夫人繼續道,「趙夫人病重,想來有些禁忌,讓玥兒陪着你去,也好說說話。」
「祖母,不可。我是代表書院,以學生的名義去探病,若是姐姐一起去,其他府上的人作何感受,況且夫子病重應不喜人打擾,我也只是去探望一眼就回,說不定連府門都進不去呢!」
盈姝沒想到,老夫人想方設法要拉近盈玥和趙府的距離,只是眼下這個時機不對,哪有主人家生病了,還拖三帶兩去別人府上的道理。
「我活了這幾十年難道比不上你一個小丫頭知禮?讓你姐姐陪着你去。讓門下安排馬車!」
盈姝無奈,只得應了,因着今日時間已晚,只能等明日向書院告假去趙府了,又向趙府遞了帖子。
第二日,卻下起雨來。
綺紅和綺羅都勸她,天公不作美,要麼就不去了,改日再去也是一樣,但西院老夫人傳來消息,還是得去,說已經去了帖子,怎能因為一場雨就不去了。
綺紅和綺羅只得給她梳妝,備傘。去探望病人,不能隆重和濃妝艷抹,但兩個丫鬟私心有自己的打算,她們家娘子不管如何都得明艷照人,於是給盈姝配了一條撒花水霧褶裙,走動起來,花影浮動,好不美好!
門外,馬車已經停好,說大娘子已經在上面了,盈姝上了馬車,車上卻坐着盈玥和盈倩兩個人。
盈玥見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柔柔道,「倩兒說要跟着去,所以祖母就允了。」
盈姝心中氣悶,是去探病,又不是去赴宴,老夫人讓盈玥跟去還能理解,盈玥知禮節進退,可是盈倩是什麼性格,老夫人不清楚嗎?上一次趙家語氣之中明顯就是瞧不上陳家,如今這般拖家帶口上門去,只怕又要被嘲笑了!
「二姐,我不過是在房裏無聊,就讓我跟着去玩一下嘛!聽說趙府很大,我還沒去過呢!」盈倩笑嘻嘻討好道。
她求人的時候慣會這樣,只要一反對,勢必針鋒相對。
「趙府再大再美你今日也沒機會去逛了,我們是去探病,不是去遊玩,下車!」
果然,聽了盈姝不客氣的話,盈倩臉上換上不忿的臉色。
「這個府里可不是你說了算,祖母同意了我跟去了的,今早還賞了我一個鐲子呢!」
她搖搖手腕到盈姝眼前晃晃,又接着道:「況且,趙府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你們能去我怎麼就不能去。等以後長姐在裏面當家做主了,我還不是在裏面想怎麼逛怎麼逛!哼」
盈姝側頭見了一臉發白的盈玥,盈玥紅了臉:「倩兒,別亂說話。」
「本來嘛!都邀你游湖了,不是喜歡姐姐還能怎樣?」
說完,盈倩看了一眼盈姝,鑽身出去讓車夫駕車。
馬車上盈姝心中自嘲,她以為她在替盈玥保守秘密,讓她的感情不至於被府上的人掣肘,卻根本想不到連盈倩都知道趙雲昭傾心自家姐姐的事兒了,也是,她們本才是親姐妹,說了是應當的。
只是,盈玥可曾想過,這樣一來陳府是對她寄予了厚望,可也讓她的感情沒有退路,眼下趙府態度不明,一個趙雲昭的話算什麼,那時陳府如何自處,或者盈玥該如何自處?
盈玥一直低着頭,馬車上除了盈倩那尖利的聲音,顯得有些安靜,行了大半的路,馬車外的雨越發大了,車棚上方的雨聲掩蓋了所有情緒。
到了趙府,門口似乎有人候着。
姐妹幾人下了車,就有人撐了傘過來,卻是趙雲昭,他將傘撐在盈玥頭頂,將人迎了進去,盈姝和盈倩身邊也各自有丫鬟撐傘,雨勢太大,一時無話。
盈姝看着那兩人,雖處於同一柄傘下,卻不敢挨的太近,兩人半邊身體都澆了個透,一個都沒遮好,不免嘆氣。
丫鬟將幾人引到趙夫人所在的甘棠院,才收了傘請人進去。
趙夫人卧在塌上,身旁坐着趙雲珠正在整理衣服,見了她們,趙夫人急着:「下這麼大的雨,還難為你們姐妹這麼遠來看我!」
招了盈姝上前,盈姝一看,趙夫人這病確實嚴重,整個人都衰弱下去了一般,不免心中難受起來。
「夫子好生卧着,別起來,免得風灌了進去!」
趙夫人見着這姑娘眼睛發紅,心裏也有些感觸,畢竟平日裏也確實喜歡。
「知道你有心了,我這兩日已是好些了。」
「那便好,我還等着夫子快些好了授我畫藝。」
趙雲珠看盈姝是個好相與的,也說起話來,「倒是陳姐姐好福氣,我娘親都不曾這般好好教過我畫藝呢!」
「趙妹妹深得夫子真傳,自然不像我這般愚笨,需要夫子費心。」
「陳姐姐誆騙我,別以為我不知道,娘親總是說我不如你來着。」
趙夫人拍拍她的手,「我那是鞭策你,不過,你的天賦確實比不上你陳姐姐。」
「陳姐姐你看,我就說!」
幾人說著話,盈姝又趁機開解趙夫人,講些書院發生的事,氣氛倒是融洽。
一旁盈玥和盈倩因着和趙夫人不熟悉,坐在一旁只能聽着,有時插幾句話,如坐針氈。
趙雲昭則坐在杌子裏品茶,時不時看看對面的盈玥,也時不時加入一下談話中。
過了一盞茶時間,趙夫人終於把話題轉到了盈玥和盈倩身上,「你們姐妹幾個都生的俊,前兩日可曾去了秦府赴宴?」
盈玥忙道,「去了,只是不曾見到夫人,才知夫人病了,所以今日隨妹妹前來擺放額。」
「你也是有心了。只是我現下病了,不能好好招待遠客!」
「無妨,本就是我們叨擾了,能和夫人說幾句話,解解悶就是我姐妹的福氣。」
趙夫人笑着點頭。
這時,雲珠插話進來,「娘親,你病了沒去赴宴,外祖還賜給兩位陳姐姐鐲子呢!這位陳姐姐琴藝也了得,雲昭哥哥都說難得,有大家之風呢!」
趙夫人看了一旁的趙雲昭,心想原來如此,怪不得今日自己家的兒子在房裏坐了半日了也沒走,看來是對這陳家大娘子起了心思了。
仔細打量盈玥時,就帶了看兒媳婦的心思,陳家二房她還是了解一些,陳二爺貌似只是個八品縣學博士,說實話,她是看不上的,這陳大娘子倒是生的美,性子柔和,只可惜她看來卻行事有些縮手縮腳,謹慎過度,就顯得上不得檯面了,難當趙家三房的大婦。..
但是自己病着,別人又是來探病的,她做不來那種下人臉面的事,但臉色已是不太好看。正在此時,就聽得人傳說:「趙郎君前來探視夫人。」
盈姝一愣,不止她,趙夫人也愣住了,「趙謹言?」想了半晌,臉上神色奇怪,似乎不解,趙謹言來府上多日,也就剛到那日來請了安。
倒是雲珠很高興,「謹言哥哥來了!」
盈姝聽了,私心裏不想看見趙謹言,忙道:「我姐妹幾人還是出去吧!」
趙雲昭忙道,「無妨,又不是沒見過!」
只聽到趙夫人吩咐」,「把謹言請進來吧!」
片刻門帘響動,進來一人。他今日着一襲青色長衫,腹帶綉着金色捲雲紋,身形修長,芝蘭玉樹一般,只是臉上依舊冷着,倒不像來探病的。
趙謹言對趙夫人語氣平和,請了安見了禮問了病情,就坐到趙雲昭一旁的杌子上喝起了茶。反倒是趙夫人有些受寵若驚,墊了枕頭半坐起來,吩咐房裏丫鬟多備些各色茶點。
「聽說你和陳家幾位妹妹在秦府見過,我就不再介紹了。」
「不用,我們都認識。」趙雲昭接過話,目光又落到盈玥身上。
趙夫人見雲昭眼睛看着陳家大娘子發直,再看一旁趙謹言目不斜視,心裏有了計較,只覺自家兒子如此不爭氣,幾下就被迷了眼。
「你到錢塘多日,我病着,也沒好好招待你,還望你莫怪。」
「舅母多慮,錢塘景色怡人,我覺得甚好。」
「那便好。」
這時,丫鬟端了幾碟子茶點來,趙夫人道:「你的口味我也不了解,你看着用些,喜歡什麼告訴我,讓廚房記下來,做了送你院裏去。」
「多謝舅母,只是,我不愛吃點心。」
趙謹言吃食上有些挑剔,不愛甜食,倒是盈姝見了這些茶點,有些意動。
「我看府上的金桔酥外殼酥脆,氣味香甜,很是精緻呢!」
趙謹言抬頭看去,就見那女郎笑嘻嘻的拿了幾塊遞給一旁的陳家兩姐妹,自己也嘗了起來。
「怎麼樣,陳姐姐?」雲珠道。
「很是香甜!」
「果然味道香甜!」盈玥也附和道。
趙夫人笑道:「你們倒是饞得很,不過這金桔酥確實味道不錯。我記得雲昭也喜歡吃。」
一旁的雲珠接話,「娘親記得不錯,哥哥最愛的便是金桔酥,日日都要用上幾塊呢!」
趙雲昭轉頭去看盈玥,她一直低頭吃手中的糕點,安安靜靜的。
「趙夫人,我聽聞府上風光不錯,眼下雨也停了,不知我可否隨便走走。」卻是一直待在一旁無聊的盈倩。
趙夫人一笑,「自然,是我的不對,你們待在房裏也無聊。珠兒帶你陳姐姐們去走走!」
雲珠有些不願,但見母親發了話,也不好多說,只得站起來,「請跟我來吧」
心裏卻瞧不上盈倩,剛剛一直在那裏左顧右盼,哪有大家娘子的樣子。
盈倩站起來拉了盈玥,盈玥只得跟上。
「盈姝也去外面散散心!」趙夫人見盈姝一動不動。
「不瞞夫子,我眼下還累着,想多坐會兒!」
「你這個腿腳,要多練練!」趙夫人知道她想多陪自己一會兒,也不拆穿她。
屋裏走了幾人,趙雲昭心心念念的人走了,要去找找盈玥,坐了一會兒便道:「母親,來時雨大,淋濕了衣服,我先回房去換。」
趙三夫人打量他一眼道:「去吧,當心着涼。」
心中卻想着早不去晚不去,人一走就跟上了,看來着實是上心了。
到最後,居然只剩趙謹言和盈姝,盈姝心想,早知道,她也走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