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勝一局
奉今一直低着頭,標準的姿勢,面上波瀾不驚。
柳氏頻頻往這邊瞟來眼神,似恨不得口吐她的名字,但是她到底還是沒敢那麼衝動。
眾人只聽到七皇子低低的說了什麼,因為距離站得遠,聽到聲音卻聽不清他說的內容,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的等着。
賢妃的聲音蓋過了眾人:“奉婉兒?”
柳氏目光一驚,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
“奉婉兒是誰?”
賢妃娘娘高聲問道,“站出來讓本宮瞧瞧。”
賢妃娘娘吐字清晰,念了兩次的名字再不可能出錯,人群中,一直不敢亂動的奉婉兒不得不往前邁了一步:“賢妃娘娘,臣女是奉婉兒……”
奉婉兒害怕的低着頭,從不孤嵐的角度,她這幅聲音顫抖的模樣與之前在光線昏暗中的人影重疊了起來。
“是她嗎?嵐兒?”賢妃扭頭又問。
不孤嵐不確定,但是他不容許自己被人騙過兩次,驕傲和自負讓他一口咬定:“是她,母妃。適才闖進兒臣房中,求兒臣不要說出來的人,就是她!”
現場一陣寂靜,只聞聽不知是誰發出的震驚的抽氣聲。
奉婉兒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瑟瑟發抖的她哪裏經過這種場合,她大腦一片空白早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柳氏嗚咽一聲的衝出來:“娘娘、殿下冤枉啊,婉兒她一直在我身邊未曾離開……”
“大膽!你是在指我皇兒說謊嗎?”
賢妃一道狠辣的目光梭過來,柳氏立刻咽下了所有的委屈。
現場再度寂靜下來,賢妃娘娘深受皇上恩寵,在後宮中僅屈居於皇後娘娘之下,在場眾人中,誰人敢與賢妃娘娘作對?
賢妃的目光梭了幾梭,眼中狠厲顯現,但她漸漸隱去。
計劃有誤,但是計劃又順利進行到這一步了。
賢妃帶不孤嵐出宮不易,這計劃無論如何都要繼續進行下去。
賢妃的眼中閃了閃光芒,她冷聲對着柳氏說道:“奉婉兒衝撞了七皇子,犯下不敬之罪,論罪,應當……”
“娘娘!娘娘饒命啊!”
柳氏哆嗦了一下,再顧不得一切跪下來重重磕頭求饒:“婉兒並非故意的,還求娘娘和殿下開恩啊!”
奉婉兒見柳氏跪下了,她也跟着跪下磕頭求饒。
奉王府的爵位,是奉高旻的祖父為大厲國立下汗馬功勞后換來的。但奉王府除了當初的開國將軍之後,再無傑出之人,雖然爵位一代代傳承,每傳一代便降一級,到如今,傳到奉高旻的頭上時,奉王府幾乎只剩下一個名頭,在宮裏再無什麼實權了。
這樣的奉王府,在賢妃娘娘和七皇子的面前,就幾乎與平民一般,毫無任何底氣可言。
如賢妃要治罪,奉婉兒必死無疑。
柳氏是害怕的,奉婉兒也害怕,奉惜兒在人群之中更是害怕得不敢上前替自己的母親姐姐求情,深怕會連累到自己。
奉今則學着奉惜兒,也露出害怕到不敢吭聲的模樣,將自己更深的隱藏在人群之中。
“賢妃娘娘,今日是觀花會的大好日子,皇上好不容易允許娘娘出宮一次,發生這種事怕是不吉,娘娘不如將此事重輕發落吧。”
賢妃娘娘的奶娘,也是宮中的嬤嬤在一旁開口說勸。
這位宮嬤嬤的存在,也是柳氏與賢妃計劃中的一環。
賢妃順應說:“嬤嬤說得有理,但本宮要如何從輕發落?”
宮嬤嬤抬了抬頭,俯視着跪在地上的柳氏與奉婉兒的頭頂,面無表情的說道:“不如,就將這位衝撞了七皇子的奉王府小姐,許配給七皇子為側妃吧。”
七皇子不孤嵐從小便疾病纏身,雖然深受聖寵,但是他什麼時候會升天誰都說不準。
在眾多有意向上攀附的人家眼裏,七皇子早早就被剔除在外了。
並且,在大厲國有一條規定,側妃,是有陪葬義務的。除非能得到當朝皇上的格外開恩,否則……
嫁給七皇子,死路一條。
宮嬤嬤這話一出,在場眾人再度安靜,這一次,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了。
名為賜婚,實則賜死。這側妃名義一定下,奉家的小姐就等於一腳踏進了棺材裏了。
柳氏的面色刷的一下雪白了,奉婉兒則直接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娘娘……娘娘開恩……”
柳氏的手抖得很厲害。賢妃看着她發抖的身子,眉頭擰緊起來。
“柳氏,你說的是開恩,還是謝恩?”
柳氏顫抖着唇,哆哆嗦嗦的咬牙吐出幾字:“娘娘……謝恩……”
她自己提供給賢妃的計劃,咬着牙,她也只能說謝恩。
奉今由始至終,都在仔細的聽着場上的對話,但是她的下巴就像是被粘在胸口上一樣,一直不曾抬起。
不孤嵐的眼神像是能望穿地板一樣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奉婉兒。
她怎麼暈倒了?她不願意跟着自己?她對自己說過的都是謊言?
“嵐兒?怎麼了?”一旁的賢妃察覺到不孤嵐的神色,疑惑的問道。
“本宮替你定下的側妃,你意下如何?”雖然是自己做的主,賢妃還是過問一下不孤嵐的意見。
不孤嵐收回目光,眼底滑過一絲狠虐:“孩兒,全憑母妃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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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王府很快就收到了從宮裏送來的定親禮物。
雖然是側妃,但是宮中的三媒六聘之禮也是送足了的。只不過這送來的速度之快,顯然是提前準備了的,像是不容他們反悔。
只是側妃之位,賢妃作主就成,尚不用經過皇上與皇后的同意。
奉今坐在自己的房中,讓貼身的丫環千秋替自己的臉上上藥。新筆趣閣
千秋一邊輕輕的給她擦着葯,一邊含淚說:“小姐疼嗎?夫人她下手怎麼這麼狠?把小姐打成這樣,小姐怕不是都要毀容了!”
臉上是很疼。奉今今日一回到府里,就被抓狂的柳氏一陣毒打。
她的臉上,身上,全都傷痕纍纍。耳邊還徘徊着柳氏那抓狂的尖叫:“為什麼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你到哪裏去了,你沒去七皇子房間你到哪裏去了!”
想起柳氏那抓狂的表情,那發瘋一般的嘶嚎,奉今的傷便全都不疼了。
她彎起嘴角微微的一笑:“不疼。千秋,被打成這樣,也總比被鑽骨灌毒,要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