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攤牌
黛玉拜訪榮國府的日子,正好是賈玴與賈璉約定的日子,賈玴便護着轎一道去了。
在垂花門前落轎后,紫娟扶着黛玉準備去見賈母,雪雁帶着一車禮物在一旁伺候,賈玴便準備掉頭去鳳姐院,這時鴛鴦過來傳話,言各老爺都在榮禧堂等着賈玴,賈政為此特意休沐,賈玴想,這三堂會審,八成是賈璉口風不緊,讓人偷聽了牆角。
於是在鴛鴦領路下,黛玉第二次拜見了賈母,賈母心事很重,雖然歡喜黛玉,只讓鴛鴦收了禮,便讓黛玉去了屏風後面,那裏,一眾女眷皆在,黛玉便又讓紫娟分發了,禮物用精緻的檀木盒盛放,打開后,裏面是粒粒色澤飽滿的珍珠,黛玉:“還有些綢緞在外邊,已着雪雁送到各院子裏了”,鳳姐的消息比較靈:“我昨天就瞧見宮裏拉來了兩大車,可是這些?”黛玉點頭稱是,鳳姐大喜,她原就喜歡這些權勢之物,眾女也一一言謝,打趣追問由來,一派溫馨。
賈玴這,賈母上座,賈赦賈政陪坐,便是寶玉,看着情勢不對,也沒鬧着去屏風后廝玩,賈璉看着賈玴,一臉無奈的表情,榮禧堂陰雲密佈。
嚴格說來,這件事對大房來說是好事,賈玴身為族長,在襲爵上有一定發言權,過繼子嗣,更是繞不開他,賈母一心要扶賈珍上位,便是如此考量。
高堂上,賈母這次放低身量:“玴哥兒,可對榮國府的襲爵有沒有說道?”特意提了榮國府,意義不言而喻。
“這是老太太家事,玴不想,也無資格插手。”
賈母聽後放心了,她剛才特意沒有指名,就是怕大兒子犯渾起來,此時兩房已經鬧的不可開交,賈玴目前無疑可以決定勝負。
賈玴本待起身告辭,他前幾日忙着接黛玉,有些懈怠,事務都堆積了,聽着屏風后的鶯鶯燕語,於心不忍,有了計較,又坐了下來:“難得今日都在,老太太便請諸位姐妹嫂子一起坐下吧,把琮哥兒與環哥兒也喚來,玴有事要商。”
眾人見他說的沉重,便拉了兩張桌子,又用屏風隔開,賈玴見都齊了,開口便將眾女嚇壞:“三年前,忠順王安插了幾個探子進來,我本不予理會,畢竟歷朝歷代皆是如此,沒幾個探子在,皇帝也不放心,不想那幾個探子竟過了界,不但打聽女眷生辰,更悄悄偷畫了,想傳到那王府去。”
眾女一聲驚呼,那忠順王父子一直以好色聞名京城,如此一來,焉還有名譽在?就是王夫人,也覺得不怎麼自在。
賈玴接著說到:“老太太這些年,能維持榮國府不墜,實功不可沒,玴甚為佩服,易地而處,只怕也無能超越,不過正因為我等是頂級勛貴,所以敵人必然也是同等級的,一朝失誤,便是滿門抄沒,不會有重來的機會的。”
“什麼失誤?”
“自然是寶玉身上的這塊玉了,玉,國器也,寶玉銜玉而生,京城無人不知,賈家又有龐大的軍中人情,有這麼神奇的玉,莫不是榮國府想仿效太祖?”
賈母對着王夫人罵:“還不是你這腌婦做的好事。”又對着賈玴道:“當初老身也擔驚受怕,這幾年一直嬌養着寶玉,我瞧着事兒都過去了。”
賈玴自顧自說到:“我知沒有皇帝授意,忠順王打探消息的膽子有,打探女眷的膽子一定不敢,他敢明目張胆壞我姐妹名譽,那就表示,皇帝已經把刀架在賈府頭上了,因此,挑了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我去皇宮裏見了皇帝。”
眾人大駭,黛玉甚至急得快哭了,迎春只是握着黛玉的手,探春機敏些,說著安慰的話。
賈玴朝黛玉道:“妹妹放心,無事的,”又對眾人道:“皇帝自然沒這麼好見,我當時一拳一個,足足打折了三千禁衛,然後才見到了皇帝,愉快地交談了一個時辰,老太太放心,皇帝也跟我們一樣,一個鼻子兩個眼,無甚神奇的。”
賈赦本以為自己交好平安州節度使,已經是膽大妄為了,不想自己的小輩更加厲害,不但敢去揪皇帝,還讓他做成了。
賈母嚇哭:“緣何如此,緣何如此啊,你這樣一來,天家哪裏會揭過?”
賈玴輕描淡寫:“老太太,寶玉出生那會,我三歲,剛剛啟蒙,那一年,我安排了金陵兩個賈家中人,一文一武,文的去考了秀才,武的去了遼東,老太太可知最後怎麼樣了?”
“中了秀才的,被人灌醉丟下河裏,從軍的,被人出賣給送到女直的包圍圈裏,我事後派人追查,把人灌醉的,是錦衣衛出的手,出賣信息的,是王子騰的手筆。”
賈玴緊緊盯着賈母道:“老太太,現在可還有幻想?”
王夫人不樂意了:“怎與我兄長扯上關係了?”
賈玴:“夫人長居閨中,不了解外邊的陰謀算計,政老爺居朝堂多年,這麼明顯的算計還瞧不出來?”
當場將賈政斥的無地自容:“賈家以軍功起家,後繼無人讓王子騰鑽了空子,政老爺自己不思進取倒也擺了,賣女求榮也是家族手段,但所以人都可送女入宮,唯獨賈家不可以。”
賈政從沒有在小輩面前這麼丟面子,顫抖的手指着賈玴想喝罵,一口氣沒上來,賈赦早看賈政不順眼,落井下石:“二弟果然是清貴人。”
賈母心疼二兒子:“你少說話!”
賈玴盯着賈政:“大姐進宮,是王子騰唆竄的吧?”
“那又如何?”
賈玴:“你別不服氣,大姐進了宮,那賈家是什麼,是外戚,外戚是能掌軍權的嗎?王子騰一石二鳥,用賈家女為他王家鋪了路,端端是好算計啊。”
賈玴一番話,榮國府人人自危,賈母:“玴哥兒,你是有能為的,這可怎麼辦?”
“老太太放心,玴早有安排,不過首要之務,便是將大姐自宮中接出來。”
“不可啊”,這回賈政夫妻異口同聲。
“老太太認為呢?”賈玴只盯着賈母。
賈母看着二兒子哀求的眼神,又看着懷裏的寶玉,心軟了:“玴哥兒,還是再等等吧?”
賈玴應了一下,聲音很低沉,也不知道到底是應下了,還是沒應下,又開口:“王子騰算計賈家,我自也應禮尚往來,我已在王子騰身邊埋下釘子,隨時可讓他暴斃而亡。”
血淋淋的話語,讓內宅的女眷也認識到了你死我活的殘酷,平時的小打小鬧與之比,沒的辱沒了面子。這卻是賈玴故意為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想對付賈府的人,實在太多了,必須成長起來。
見王夫人慾言又止,又說到:“夫人放心,王子騰志大才疏,我不一定會啟動那暗子,也不知平日裏怎麼得罪了人,王叔父身邊,另有兩股勢力的暗子,日後若叔父有事,可不能怪到侄兒頭上...”王夫人更加害怕了,她一直心繫娘家,也仗勢娘家,如今已六神無主。
王夫人哭求:“玴哥兒,可救救你叔父吧?”
賈玴搖頭:“王子騰不但算計賈家,還算計薛家,實多行不義,為他?實污了我手。”
賈母奇怪:“又如何扯上薛家了?”
賈玴:“王子騰斷賈家軍權為己用,再納薛家的錢銀,準備集三家之長,再進一步。”
賈母更怪:“薛家的銀子,也不是風刮來的,他怎麼取?”
賈玴讚歎道:“這是王子騰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了,他對自己的兩個親妹妹,夠狠,薛家目前只一子一女,人丁簡單,若是那兒子出了意外,可就是吃絕戶了。”
王夫人慾反駁卻無可反駁,蓋因,平日裏填的錢已經不少了,只是還是不能接受親哥哥的狠辣。
賈玴輕輕說道:“怕是此時王子騰已經在謀劃了,我若猜的不錯,薛夫人不出三年,便要進京了,提前祝王夫人,姐妹團聚。”
王子騰的事完了,賈玴再問:“老太太,什麼時候接大姐出來?”
賈母現在是看出來了,剛才賈玴反覆拿捏王子騰,目標還是元春,為了寶玉,她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玴哥兒,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呢。”
賈玴也接過話對着賈赦:“是啊,皇帝正是壯年呢,赦老爺你說是嗎?”
賈赦不清楚賈玴知道多少事情,但此時他不敢回嘴,只是扭過頭去。
賈玴又接著說:“賈府天降瑞祥后,我便思考破局之法,當時是三路齊進,第一步的失敗,是為了第二步的成功。”
“這第二步便是,”只見賈玴凝氣,納元,一聲沉喝,手拈劍指,以指代劍,首次展露修為,榮禧堂前的空地上,被犁出了一道天塹。
“要救賈府,只能習屠龍之術,皇帝有百萬大軍,掌四海之地,老太太看我這一劍,能擋百萬大軍否?”
賈母心下大定:“那賈府的危,可是解了?”
賈玴拿剛才的話來堵:“寧國府自是無礙,榮國府,玴卻不好插手咧。”
賈母這回想明白了:“罷了罷了,左右我兒在宮裏也無動靜,”吩咐賈政與賈璉,明兒遞上貼子,問問夏相,看能不能提早放出來。
賈玴很滿意,不知從哪裏拿出一道聖旨:“這是三年前皇帝寫的聖旨,裏面認可了賈瑛的這塊玉......”
賈母也知,有了皇帝的背書,寶玉自此無礙,準備帶眾人跪接聖旨,賈玴只是慢慢說到:“暖香塢甚大,囊括了半個會芳園,我準備將探春妹妹接過去,老太太看如何?”
寶玉不樂意了,第一次敢於反抗:“老祖宗,我不要讓妹妹走,要一起頑鬧。”賈玴瞪了寶玉一眼,寶玉噎住了。
賈母左右為難,賈玴也不急,屏風裏邊的探春,此時才明白賈玴前日的話語,她心思早慧,一直不敢不討好王夫人,最怕的便是王夫人隨便給她指個婚。
賈玴開始加籌碼:“日後探春妹妹以寧國府嫡女出嫁,一百二十八擔嫁妝由寧國府出。”
王夫人還待說王子騰的事,被賈玴冰冷的眼神一瞅,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情勢不由人,賈母當下應下了,賈玴將聖旨拋給賈母:“老太太不必接了,玴這點面子還是有的。”賈母可不敢,當下吩咐要開宗祠。
賈玴又回頭對着賈赦說:“恩侯十數年前威風凜凜,只因棋差一着,方有今日之禍,非戰之罪,這是一道赦免的聖旨,恩侯昨日種種,今日一筆勾銷,同樣的,我在寧國府也給迎春妹妹準備了住所,恩侯看?”
還能如何,見識了賈玴的手段,賈赦很光棍,賈玴難得再次提醒:“平安州節度使馬國義,此人首鼠兩端,待價而沽,與皇子、女直往來密切,赦老爺應早日了斷,以免再落口實。”
賈母見賈玴將姐妹一個個接了去,心裏又不踏實了:“玴哥兒...”
賈玴:“寶玉一直廝混內宅,聲名在外,已礙了眾姐妹清譽了。”
賈母抱緊寶玉:“不許欺負寶玉。”
賈玴:“榮國府另有禍事二三,接下來,便交給寶玉了。”
賈母只注意了後邊一句,大喜過望:“那你璉二哥呢?”
“璉大哥我另有安排。”
賈母幾十年的人精,自然清楚另有安排的意思,這件事,實際上還在榮國府之上。
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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