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彈棋玉指兩參差
即使暖香塢佔去了近一半地,餘下的會芳園也並不小,姑娘們步伐小,走走歇歇,一個多時辰,最後也只到了逗蜂軒處,體力已然不支,逗蜂軒臨湖而建,暖香塢擴建后,賈玴便在此設了渡口,更在各處添了幾艘畫舫,其中次要的原因為的就是方便姑娘們游湖嬉戲,於是便在張麗建議下,眾人泛舟而回,此時共泊有三艘畫舫,元春領着三姐妹選了艘略陳舊的,先行而走。
長平本已佔得上風,成功破了黛玉心防,哪想張麗橫插一手,讓黛玉醒悟后給扳回來了,心裏有所不快,在她內心深處,也就因賈玴的原因,使得黛玉堪堪與她比肩,便是元春,在一年前還得對她下跪請安,哪會真將四姐妹放在眼裏,何況是張麗這樣的下人?對於張麗的越俎代庖,長平有一絲不快,皇室培養的人講究主辱臣死,她的侍女荷惜慣會察言觀色,自然將她的神色瞧在眼裏,便趁着登船之際,裝作落足不穩的樣子,用力撞向張麗,欲將她撞下船去。
“呀!”同樣的驚呼,出自黛玉與長平之口,黛玉是因變生肘腋,欲提醒而不及,長平則是侍女撞擊不成,用力過猛,反將自己撞入湖中發聲,在長平的視角,甚至能看到張麗在側身閃過後嘴邊的譏笑,荷惜丟了臉面,她面上也無光,這自然更讓她不喜了,但更讓長平訝異的是,黛玉的侍女在一開始荷惜準備撞擊的時候就做出了反應,卻不是阻止荷惜,而是分別站立,將黛玉護在中間,眼神環視四周,目露凶光,長平毫不懷疑,只消有人異動,她們便敢出手殺人,直到張麗解除警戒,侍女才緩緩又站至黛玉身後,如此訓練有素,令行禁止,頓時將自己帶的宮女給比下去了。
渡口的水並不深,只到腰間,奈何荷惜並不會水,心中慌亂,胡亂撲騰,喝了幾口水后,氣力更弱,順着水流慢慢往水深處去了,受禮教之深,這裏的姑娘沒一個是能水的,只能幹瞪着眼,黛玉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張麗,她是見過這些侍女有在水中訓練的,水性過人,張麗微微點頭,便有侍女褪去外衣,又脫下了特製的內襯,內襯丟在地上,發出“砰”一聲響聲,顯然重量不輕,隨即便跳入湖中。新燕是長平的貼身侍女,便是她替長平行的禮,她悄悄去踢了一下,竟然紋絲不動,不是甲胄,卻有甲胄一般的效用,此時不是戰時,甲胄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擁有的,如寧國府般的四王八公,私兵可以配備弓弩,卻不可有甲胄,這又是變着法擦了逾制的邊,瞧了瞧長平臉色,笑道:“這位下人可真不一般,穿的如此嚴實,這般膽小,如何保護主子?”
張麗淡然回道:“這襯衣不是為她們自己而穿,這是防止重矢穿透她們身體后,傷到林姑娘。”一番話說的人人變色,如此覺悟的侍女,便是家族從小眷養的死士,也不過如此,如今用來保護黛玉,可見賈玴的重視。
長平見張麗一邊說話,一邊行走間就補上了跳湖救人的侍女位置,她試着幻想了一下,只覺無論何種角度去攻擊,都無法傷到黛玉,賈玴如此周全,總算暫時熄了爭勝之心,此時荷惜已被拉上了畫舫,張麗便着人引她們去舫內更衣。
經歷小小的風波后,黛玉一顆玲瓏心,漸漸明白過來,眼前的公主,喊的是妹妹,打得主意,可未必親熱,不由想到葉依上回說過的公主,難道就是長平?可是哥哥明明已經拒絕了,怎還會過來?越思越亂,心想若是母親在就好了,可以問些貼心的問題,不至一人孤苦,黛玉想到苦處,思母的情緒,再壓抑不住,一滴珠淚,潸然落下,這可驚到了張麗,趕緊蹲下身仔細檢查黛玉身體,又摸了脈搏,無異樣后才放下心來。
黛玉拭去眼淚后說道:“張姐姐毋需掛懷,只是一時迷了眼睛。”
張麗不着痕迹為黛玉換了絲絹:“姑娘身子弱,所以公子吩咐,必要姑娘每日心情愉悅才行,若是哪天姑娘流了淚,所有的人,當月的俸祿便得扣一半。”
黛玉成功被張麗帶偏了話題:“哥哥這也忒嚴厲了,哪能這樣胡亂扣俸祿的。”
長平好奇問道:“不知張侍衛月俸如何?”
張麗指着邊上的侍衛說道:“貼身護衛姑娘的,俸祿最高,摺合成銀子,萬兩有餘,平日裏的,則是七千兩左右。”
如此高的俸祿,震驚了一眾人,新燕望着遠處隱隱出現的人影,結結巴巴道:“護衛林姑娘的,這得有好幾百人吧?”
張麗微笑,語帶自豪:“摺合銀子,年四千萬兩。”
這下連長平都倒吸了口氣,她的父皇兢兢業業,為銀子發愁,連宮殿都捨不得修,賈玴一年花在黛玉上的銀子,已是乾朝稅銀一倍之多了,遠遠超出了眾人的想像。
張麗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們並未要銀子,公子的丹藥舉世無雙,一年一粒,足矣。”
有參照物,眾人方知曉賈玴丹藥之珍貴,黛玉扳着指頭計算:“哥哥給我的葯,叮囑一月一粒,我這些年,豈不是?”
張麗此時帶着羨慕了:“姑娘的葯,是公子精心調製的,已不能用銀子來衡量了,流落在外,足夠引起一場紛爭,餘下的藥渣,才製成了之後的丹藥。”
黛玉低頭應了一聲,也不知在想什麼,長平如今方體會黛玉在賈玴心中份量,便有一搭沒一搭與黛玉話些家常,只是明顯黛玉有些隔閡了,應的並不熱情,長平暗道黛玉心思細膩,竟能猜到一些,不過到底吃了年歲的虧,閱歷不夠,喜怒皆在臉上,於是打趣道:“你家哥哥,走時可有吩咐?”
黛玉怏怏回道:“只遠遠道了別。”眉角卻是難掩喜色,長平看在眼裏,又問張麗:“我卻是不信的,光看這陣仗,賈公子必會安排妥當的。”
張麗也回:“公子並無吩咐。”
黛玉也有些好奇了,扭頭問道:“哥哥真無吩咐嗎?”
張麗微微躬身:“公子吩咐,凡是姑娘說的話,都是正確的,凡是姑娘吩咐的事,都必須堅定完成。”同樣的問話,不同的答覆,只是普普通通的兩句話,已經彰顯賈玴決心,尤其侍衛一絲不苟完成,不管是賈玴的餘威,還是侍衛的認可,顯然外人已難以撼動黛玉了,黛玉自也感受到張麗不一樣的對待,見得畫舫已經緩緩靠岸,丫鬟宮女們已在岸邊等候,以主家身份,起身邀請長平:“請姐姐先行。”
長平見的黛玉落落大方,也不甘示弱,款款起身:“妹妹先請。”便在黛玉引路下,再回了暖香塢,此時天色漸黑,宮女請示三次后,長平登上鳳輦,與眾姑娘約定再會之期后,便迴轉宮裏,張麗則將黛玉的絲絹交給下手:“裏邊有林姑娘的一滴眼淚,快去快回。”
寧府歌舞昇平之時,千里之外的九邊,王子騰在軍營一聲令下,一眾鬧事的**,悉數被刀斧手拿下,殺得人頭滾滾,王子騰坐鎮中營,兩邊的將領噤若寒蟬,王子騰慢悠悠道:“本官奉皇上與太上皇之命,巡視九邊,乃是皇上體恤將士戌邊之苦,是皇恩浩蕩,今既然有人膽敢生事,本官也只能先行軍法了,今日之事,諸位只管上奏朝堂,本官絕不阻攔,但本官在得一日,你等便需聽令一日。”一番話說的正義凌然,殺氣騰騰,望着帳外的刀斧手,眾人先服了軟,王子騰又道:“本官臨來時,知曉各位欠餉多日,朝廷改革在即,實無多餘之銀,本官家資倒略有幾分,”王子騰大喝一聲:“來人,抬上來。”
一眾親兵抬着一箱箱沉重的箱子從后帳魚貫而入,王子騰掀開其中幾箱,頓時金光閃閃,銀光爍爍,裏邊都是上等成色的金銀元寶:“王某不才,私自為諸位補上些許欠餉,銀子不多,倒也可勉強度日,至於剩下的,本官每月都會上奏催餉,必不會讓諸位失望,但凡有王某一口吃的,諸位必有一口喝的。”面對這一箱箱的銀子,眾人大喜,齊齊跪下:“願聽大人差遣。”
王子騰在示弱兩個月後,一口(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