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燃燼之花
好像是被浸入了水中,江照夜只感到冰涼的水包裹了自己,從鼻腔、嘴巴直灌入身體裏,嗆得她劇烈咳嗽了起來,想把水給咳出去。
四肢彈動着,不停地划水掙扎,想抓住些什麼。然而卻徒勞,水好像是從四面八方灌進來,變得越來越多。她終究還是徹底被水給淹沒了。
身體一路下沉,伴隨着無依無靠的懸空感,江照夜的腦子迷迷糊糊昏沉得厲害,身體也漸漸停止了掙扎,好似已與這片水域融為一體。
時間靜靜流逝了不知多久,身體才終於安靜地沉到了底,水底頑石冰冷。終於碰到實物的手無意識地摩挲着冷涼的石頭,寒意從石中透出,從手掌爬上手臂,從脊背直透肺腑,爬遍全身。
冰冷的感覺,令她一個激靈,總算有了幾分清醒。
睜開眼睛,上方光線遙遠,隨波起伏,在水中暈染出迷離的光彩。
片刻后,將要溺死的驚恐感嚇得她撐着石頭一下坐起身來。
新鮮的空氣一下進入了鼻腔,江照夜大口大口地呼吸,這總算令她有了些安全感。
但周圍已又換了番天地,卻是依舊陌生——
入目儘是鮮紅的花,生長於遍地交織的藤蔓之上,層層堆疊。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盛開,而後凋零,循環往複。
凋落的花瓣或隨風飄飛,或落在水面。但最終都在離枝后燃起小小的火焰,轉瞬成灰。而後,新的花枝又從中誕生。
遍地的紅花隨着風輕輕搖曳,淹沒視野,一直延伸到不可見的遠方。
天邊,厚厚的雲層壓低,昏暗之間,只留下一線霞光,映亮水面,染紅天空,混成一色。
腳下,淺淺的水才剛剛沒過腳背,腳底光滑的鵝卵石涼冰冰的。
花瓣飛舞,隨風伴着灰燼襲面而來。江照夜順手抓住一片,摩挲之間觸感分外熟悉,鼻尖縈繞的氣味也似曾相識。
某些令人痛苦不堪的回憶登時湧上心頭。
從碧桃慘死眼前再到被灼燒時的一幕幕閃回眼前,接踵而至的痛苦一股腦地湧上,令花海中的人再不堪承受,坐倒在地,蜷成一團。
而在此時,地上的花藤飛快地纏了上來。響聲窸窣間,越來越多的花藤朝她身上堆去。
片刻后,將她再度吞噬。
寂靜無聲的夜裏,唯有蟲鳴鳥叫迴響。
門再度被輕輕推開。
——是那名身着天青色長裙的女子。
她緩緩走進屋中,月光拉長里了地上的影子,一絲聲響也無。
只一牆之隔的她察覺到異樣,便過來查看。
床上,江照夜正面色痛苦地蜷成一團,不住地抽搐扭動,對來者渾然不覺。
那女子見狀,蹙了蹙眉,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指尖點在江照夜脈門上就號起脈來。
指尖觸及之所,脈象微弱,凌亂不堪。
突然!
女子只覺指下經脈猛地一跳,便急轉直下,迅速衰微起來。
不好!
猛地睜開眼睛,那女子反應迅速無比,瞬間提聚起靈能,向江照夜體內輸送起來。
青綠的光芒頓時溢了滿室,一遍遍地沖刷着江照夜的經脈。梳理之間,江照夜的情況漸漸穩定了下來。
良久,女子感到江照夜再無異樣,才收起了靈能。而她自己,卻已是滿頭大汗了。
與此同時,花海之中。纏繞在江照夜身上的藤蔓緩緩退去,將人影露了出來。
江照夜這才如夢初醒,緩緩站起身。四下里望了望,滿目的紅花輕輕曳動,再無動靜。
那花藤究竟是什麼東西?這是什麼地方?自己又是如何進來的?
疑問接連湧上心頭,江照夜強令自己冷靜下來,無論如何,總得先找到出路,才能再談其他。
定了定神,她向著花海深處走去。
花海之外,小屋之內。
那青衣女子又觀察了片刻后,確定江照夜的狀態徹底穩定下來,這才起身離去。
她動作輕盈地帶上房門,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兩眼,影子才被木門緩緩隔絕在了屋外。
天上,明月高懸,夜還漫長。
花海之內,侵佔視線的大片紅色看得人有些頭腦發昏。閉上眼睛緩了緩神,江照夜繼續小心翼翼地踩着水底光滑的鵝卵石,撥開重重花蔓向前。
儘管已經足夠小心,腳底那些石頭還是令她走得艱難,滑得她深一腳淺一腳,左一下右一下。
抬頭看了看天色,絲毫未改,看不出日時晨昏。
嘆了口氣,江照夜只好低下頭繼續向前走。
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腳下的水越來越深,已經沒過了小腿肚。而隨着她一步步的向前,水深還在增加。
直到腳下的水沒過了膝蓋時,眼前的景象才有了些許的改變——
厚厚的花海開始減少,直到越來越稀疏,只能看到一些零落的花枝散在空蕩蕩的水面上,但仍是不知出口在何處。
抬起頭往遠處看了看,視線遠端出現了小小的一個黑點,凸起在水上。
江照夜驚喜不已,腳下的步伐更快,一步一步劃開水面發出“嘩,嘩”的聲響,更顯得此處靜寂無比。
好在,腳下的水沒有再度加深,倒是讓江照夜的前行輕鬆了些。
那個模模糊糊的黑影越來越近,隱隱約約,江照夜看到那似乎是個人影,不過好像又有點奇怪。
這種地方居然還有人在嗎?
蹙了蹙眉,江照夜心裏雖然疑惑無比,步伐卻未停歇。
等到了跟前,江照夜這才看清,那確實是個人影,不過是坐在一塊大石上,所以遠遠看起來才顯得略有些怪異。
不過她沒有敢靠得太近,只是在有一點距離的地方觀察起來。
大石之上,一名女子正盤膝閉眼而坐,她眉目精緻,神情舒緩。一襲紅衣,正似那紅花的顏色。
江照夜面對面地站着看了她一會兒,也沒見有任何的動靜,心裏不覺有些失落,於是乾脆繞着這塊大石走着看了起來。
看樣子石頭只是塊普通的石頭,除了大,就沒有別的了。而上面坐着的人,背面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也沒有多長個眼睛。
一圈走過,江照夜又回到了女子的正面,然而這次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搖了搖頭,江照夜轉身,準備離開另尋他路。
這時,背後突兀傳來了一聲:“你來了?”
本能地轉過頭去看,江照夜正正對上了她的面孔,繼而被嚇得“噗通”一聲坐倒在了水中——
那女子的眼睛,沒有瞳孔,也沒有眼白,竟是純粹的一片漆黑!
眨了眨眼睛,她自顧自地繼續開口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我叫燃燼,你呢?”
咽了口唾沫,江照夜才略有些艱難地回道:“……江照夜。”
“江照夜……”那女子喃喃着,咀嚼了一會兒,才復又將視線投向了她。
江照夜被她那雙眼睛盯得渾身不自在,大着膽子才再度開口:“請問……這是什麼地方?要怎樣才能回去?”
然後,燃燼又看了她兩眼,看得江照夜都忍不住想縮起身體了的時候,才慢悠悠地開了口:“那就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這是哪兒了。”
“行吧……”木楞楞地答着,江照夜頓時被霧水給糊了一頭,這說了跟沒說也沒區別了。
尷尬的氣氛四溢,石頭上坐着的燃燼倒是神色如常,眨着眼睛,也看不出來是不是在看她。
沉默片刻后,江照夜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氛圍,繼續問道:“那,那些紅色的花又是什麼?”
燃燼並未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向她攤開了一隻手。
食指之上,血肉扭動,匯聚生長出一根細細的花枝,一朵紅花盛放。纖細小巧花瓣每一瓣的頂端邊緣都是尖銳的。整朵花好似一個整體向著一個方向傾斜伸展,猶如一大顆水滴,在最後一瓣細長地流下來。
這是江照夜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看那些紅花,這次沒有等她再張口來問,燃燼的聲音已先一步響起在耳邊,“它叫燃燼,我也叫燃燼。”
“你的身上也有。”
江照夜頓時錯愕無比,自己的身上居然也有這東西嗎?難道是那時……
不會錯了。
慌張抬起手臂,江照夜開始全身上下地檢查起來。
“當然,你現在肯定看不到什麼。”
“……”
燃燼支起下巴想了想,繼續說道:“因為你現在還控制不了它。”
“那它是……”
“不用擔心,沒什麼大問題的。就是,可能會有點餓。”
江照夜更摸不着頭腦了,“有點餓?那我……”
“你多吃點就行了,問題不大。”燃燼話鋒一轉,“你不是要回去嗎?我這就可以送你回去。”
江照夜被她一大堆的話砸得暈頭轉向,還沒回過味兒來,有些結結巴巴的應道:“哦,好,好的。”
“那你躺好。”抬起手,她就要動作起來。..
“等等!”江照夜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這女子既然知道這些花叫什麼,就肯定知道更多,恐怕以後還少不了要問她的。
“那我怎麼做才能再見到你?”
“在心裏默念我的名字就可以。好了,躺下吧。”燃燼繼續抬手。
江照夜為難地看了看過膝的水面,不知所措。
還沒等她再開口,燃燼食指向下一指,憑空而來的一股力氣就將她整個人給壓進了水裏。
江照夜於是又被嗆了幾口水下去,費力地眨動了幾下眼睛,感覺自己簡直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繼而眼前一黑,一切都沒入了漆黑之中。
再睜眼時,陽光晃得江照夜的眼睛都疼了,令她忍不住抬起手臂遮擋。
迎着窗外刺眼的陽光,她費力地撐着床鋪坐起身。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令江照夜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低下頭,想理理思緒。恍然之間,看見自己的雙手變得光滑細膩,手臂上的紅色斑紋已消失不見。
錯愕不已,她索性拉起衣袖,翻來覆去的檢查了幾遍。確實已沒有絲毫痕迹了,彷彿那些打從出生起就一直伴隨她的東西從未存在過。
那自己身上別的那些紅斑豈不是也就……
還沒等她開始四處找鏡子時,門又一次被“吱嘎”一聲推開。
一個小女孩從門縫裏擠了進來,看樣子也就八、九歲。扎着兩個小辮子,背着個背簍。衣服灰撲撲髒兮兮的,打着一個個的補丁,還沾了些碎草葉。
看見她以後,開心地小跑到了床邊上,“你可終於醒了!你都睡了有……嗯……”掰着指頭,女孩想算算日子,但是指頭掰完了也沒算出來,“反正挺長時間的了。你餓嗎?”
“還好吧,我不太餓。”江照夜頓了頓,發現還不知道救了自己的那名女子的名字。一開口,倏忽覺得喉間乾澀,有些不適“你的……那個姐姐呢?”
“哦,你說醫師姐姐呀?她上山採藥去了,估計得今天晚上才能回來了。”
“那你知道,她叫什麼嗎……咳咳。”喉間乾澀更甚,江照夜的聲音一點點啞了下去,最後忍不住咳出了聲。
“我去給你倒點水吧。”見狀,還沒等江照夜反應,把背簍往地上一放,小姑娘徑直跑了出去。
江照夜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試着起身下地,卻差點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只好放棄自己去倒水。
沒過一會兒,小姑娘已經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水回來了。
江照夜接過水,一口氣就把它給喝完了,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些。
嘗試着清了下嗓子,這次終於順暢地開了口:“那你叫什麼名字?”
忙着翻背簍里收穫的小姑娘,大半個頭埋進了背簍里,聲音悶悶地答到:“我爹娘和大家都叫我小花,你就也叫我小花好了。”
“那……”想着另一個女孩兒,江照夜嘴唇翕動,開了幾次口都沒敢問出來。
“嗯?怎麼了嗎?”抬起頭,小花一臉的疑惑。
江照夜終於下定了決心,“那醫師她有沒有……帶回來另外一個女孩兒?或者見過……提過也好。”
“沒有啊,她那次上山,就只帶了個你回來,沒聽說有別的人啊。”
小花的回答不出所料,但還是令她失望不已。
氣氛一瞬間沉寂下來,小姑娘雖然察覺出了她低落的情緒,卻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才好。
正手足無措之時,江照夜的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
小花笑嘻嘻地看着她,“你還說不餓,我去給你拿些吃的吧。”說罷,背起背簍出了門。
江照夜有些臉紅,遲鈍地點了點頭。
透過窗戶,眼看着小花的身影一溜煙地跑遠。十幾年來的迷惘無措在江照夜的心中頓時達到了頂點。
無力地靠坐在床頭,垂下眼帘。前面的路還長,卻不知該往哪兒走。
想要為碧桃報仇,卻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更何況,能夠橫掃整個臨水城的勢力,必定強大無比。自己根本無法修鍊,談何報仇?
現在更是身處異鄉,一個人都不認識,自己那糟糕的身體,這一下,恐怕如何生活都是個問題了。
看了看自己光潔的手,卻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說來實在諷刺,從有記憶開始,她還是頭一次看見自己的手這麼漂亮。
於是支着空蕩蕩的腦袋,又發起呆來。
“嘭”地一聲,江照夜猛然一驚。
轉頭一看,小花剛把一個大大的食盒放在地上。她氣喘吁吁,頭髮都粘在了臉上。雙頰通紅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雖然醫師姐姐說了,你恐怕吃不了太多。但是我娘說了,你病剛好,說不準的,所以叫我給你多帶了些來。”
說罷,她打開食盒蓋,蒸騰的熱氣混着香氣瀰漫開來。
頂上一層,燉了一罐雞湯,有一盤水煮調味了的青菜,還放了些餐具。拿開之後,底下一層是米飯。
小花把那盤菜放在床頭的小柜子上,拿起木勺替江照夜盛了滿滿一大碗,又給她盛了一碗雞湯,夾了些雞肉進去。
江照夜接過雞湯先喝了一口,湯還微微有些燙,鮮香的滋味瞬間溢了滿口。
雞肉也燉的很爛,咀嚼起來毫不費力。
菜很新鮮,是用醋和鹽調過的,味道不輕不重,剛剛好。
就算是江照夜,因為生活條件的關係,從前也很少能吃上這些。
此時她又感覺腹中飢餓不已,即便兩手拿起碗筷還不太穩,但也還是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吃到一半,她覺得哪裏好像怪怪的。一抬頭,小花正眼巴巴地看着,默默咽着口水。
一對上江照夜的視線,她立馬把頭低了下去。
江照夜也有點不是滋味,手一軟,差點把湯給撒了。
強穩了穩雙手,她試探着開了口,“你還沒吃飯嗎?”
“啊?我……我吃過了。”小花依舊不敢看她。
“那是……”轉念一想,江照夜也就明白了,是這隻雞,在平常的家庭里,恐怕她是極少能夠吃得上。
江照夜笑笑,“沒事,你吃吧,我一個人又吃不完。”
“可是……”小花頗有些猶豫。
“怎麼了?”
“可是我娘不讓我吃,我不敢……”回答時,她的聲音細若蚊蚋。
把碗放在一旁,江照夜繼續說道:“沒事的,你只管吃吧,只要我不說,你不說,沒人會知道的。”
“那……”小花抬起頭,躊躇地看向她。
江照夜沖她點點頭,給了她一顆定心丸,“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小花沖她笑笑,拿起碗筷試探性地先盛了一些,又忍不住看了她兩眼。
見江照夜表情並未有變,才逐漸放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一碗又一碗飯下去,湯也下去了大半,江照夜還是覺得不夠飽。
早就吃飽了的小花在一邊看得眼睛都直了,讓江照夜倍感尷尬。
就着米飯,把湯和菜吃完,她才放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吃飽了。這些就別拿回去了,放在這兒我來洗吧。”
小花拿着餐具正往飯盒裏收拾,聽見這話趕忙拒絕了,“不不不,還是我拿回去收拾吧,畢竟我今天……都蹭了你的吃的了。”
“……而且,姐姐你還沒有完全好,我要再不把這拿回去,我娘真的該罵我了。”
江照夜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了,半晌才開口,“……那多不好意思啊。”
此時,小花已經收拾完了,提上飯盒正準備回去。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小姑娘笑了笑,“醫師姐姐本來就幫了我們家大忙,而且,她還給了我們報酬的。”
說罷,不等江照夜回應,就提起飯盒,笑着跑走了。
看着她跑遠,屋子裏再度只剩下了江照夜一人,顯得格外空蕩。
想下床去看看周圍,但是發覺自己連翻身下地都困難,江照夜只得放棄。
一片沉寂里,四肢癱軟,虛弱無力。她又回到了那種迷惘的狀態里。
但有些事情,她卻還是一分一毫都不敢去回想。
在自己墜落崖底那樣的情況下,居然還能被救回來,無疑是個奇迹。
毋庸置疑,那青衣女子不僅醫術高超,必定也是個修鍊者。而自己這樣,只怕也添了不少的麻煩。
但自己一無所有,根本無法回報她。那這筆債,又該怎麼還呢?
思緒紛繁,各種各樣的東西在江照夜腦中交織成了混亂的一團。
她乾脆軟癱癱地躺倒在了床上。
望着房頂,墜崖的記憶和猩紅的花朵瞬間閃回腦中,激得她身體痙攣起來,疼痛不已。
死死咬緊牙關,江照夜忍不住悶哼出聲。
最後,畫面定格在了那名為燃燼的女子的面孔之上。
她猛地睜開眼,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將她從這場噩夢裏驚醒。
大口大口喘着氣,江照夜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剛醒來時,她還以為昨晚的一切不過就是一場夢而已。
但現在,江照夜卻禁不住懷疑了起來。
躊躇片刻,她試探着在心底里喊出了那個名字——
“燃燼。”
沒有回應。
“燃燼?燃燼?”
還是沒有回應。
江照夜有些失望地舒了口氣,正當她閉上眼準備睡去時。
“我在。”輕聲回應在耳邊響起,卻不遜於雷霆萬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