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蔣堂
種世衡終於進京了。
西北的風沙在種世衡臉上種下了一道道溝壑。
已過不惑之年的種世衡，顯得比六十歲的薛奎還要老。
種世衡算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終於能正大光明的入住樞密院，成為邊軍的掌舵人。
狄青看到種世衡，嚇了一跳，“種將軍，您……”
種世衡笑道:“多年不見，漢臣更健壯了。”
狄青眼眶紅了，“多年不見，將軍身子骨可還硬朗？”
“好，好的很。”
種世衡下了馬，整理了一下衣衫，“末將種世衡，見過張相公。”
張唐卿感覺胸口有東西堵着，喉嚨中也有東西，他想說話，就是說不出來。
張唐卿使勁捶了捶種世衡的肩膀，說道“回來好，回來好，家裏都進京了？”
“末將騎馬來的，他們要過十來天再回來。”
“好，好啊。”
當年，張家那個小書房裏的眾人，都已經成長起來。
尤其是種世衡和狄青，更是成長迅速。
當然，狗子張唐順也不錯，王石也成了一軍之統制，楊三青楊五郎等人，也成了副統制。
如果算上楊文廣等人，張唐卿的嫡系可了不得，可以稱之為大宋第一將門。
張唐卿在軍中的影響力，已經無人出其右，哪怕趙禎，可能也比張唐卿弱一些。
“走，回家再說，你來了，我的擔子就輕一些了。”
“張相說什麼，我們跟着干就是，給張相跑跑腿的事情，耗費不了多少時間。”
“哈哈，調你進京可不是讓你跑腿的，邊軍的事情，都交給你了。”
種世衡立刻說道:“張相信得過末將，末將一定給您辦好。”
“好，好啊。”
“徐良幾時回來？”
本來張唐卿打算把徐良、丁茂林都調回開封，但最終沒法如願，畢竟崗位這有這麼多，所以，張唐卿就把徐良調回來任一軍之統制，雖然不是在開封，但畢竟職位升遷了，而讓丁茂林繼續在夏州待一段時間。
“估計要到月底，他那邊交接起來比較麻煩。”
“讓徐良棄文從武，他沒意見吧？”
“能有什麼意見？能回京畿他就很高興了。”
“那就好。”
種世衡說道:“其實，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武將的春天來了。”
“哦？怎麼說？”
“自先帝時，對武將的打壓已經到了極致，凡事都有個度，當超過了某個度的時候，肯定要做出改變，如今，張相已經幫武將搭好了舞台，如果我們還不爭氣，那就怪不得別人了，讓文官繼續打壓，我們無話可說。”
張唐卿沒有答話。
這才哪跟哪？如果任事情繼續發展下去，等到了慶曆年間，朝廷連《孫子兵法》都要禁了，就是為了防止武將學習兵法。
多麼可笑的事情啊，武將不學習兵法，只能學習如何摟錢，軍隊哪有不壞的道理？
宋夏之戰時，趙禎為了激勵前線將士，將前線擔任指揮的四個人，從文官轉為武將，其中就有范仲淹。
結果范仲淹堅辭不受，他無法接受成為武將，他認為這是對他的侮辱。
范仲淹，你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呢？在自身利益面前，在集團利益面前，范仲淹只是個古文人。
在這種局面下，武將不摟錢，還有什麼追求？
曹彬有句話很經典:“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亦不過多得錢爾。”
意思是說，人何必要拜相？高官不多是多些錢而已，我們不缺錢。
好在，如今有了我張唐卿，歷史已經徹底走向了另一個方向，武將的地位已經開始回升，朝中開始出現三品以上的武將。
雖然樞密院中，還是以文官為主，但將來可期，姚寶、曹佾和李用和等人，已經為天下武將打了個樣。
種世衡上任，解放了張唐卿。
直到新任的廂軍司都檢點孫沔進京后，張唐卿才有機會把水軍司的事情抓起來。
水軍司監軍侍御史蔣堂也到任了。
蔣堂是是常州宜興人，斜封官出身。
蔣堂本為御史台殿院侍御史，因為廢后時，他是帶頭鬧事的人之一，所以被趙禎發配了到外地。
結果蔣堂還沒到地方，朝廷的旨意來了。
當時蔣堂都懵了，我不是被廢了嗎？為何一下又給我陞官了？
只是這個正四品的監軍侍御史，讓蔣堂摸不到門道。
等他回京，別人跟他說了事情的經過後，蔣堂並未在乎少了的俸祿，而是高高興興上任了。
用蔣堂的話說，張相為斜封官出頭，就憑這份氣度，蔣堂也要把差事干好。
蔣堂上任伊始，就接到了金明池水軍的問題。
蔣堂已經磨刀霍霍，準備砍向水軍。
而張唐卿，也進宮和趙禎說了金明池水軍的事情。
趙禎笑道:“金明池年久失修，水軍確實疏於管理了。朕記得金明池水軍都督楊大慶的祖父，當年曾經跟着韓侍中南下，攻打南唐時戰死了，後來太祖皇帝就讓楊大慶的父親當了水軍都督。”
趙禎不提南下還好，仗都打完了，他們才到，楊大慶的祖父是怎麼戰死的？咱不得而知。
趙禎邊想邊說道:“當然，吃空餉，做生意，這不行，張愛卿，你跟蔣愛卿說一聲，抓幾個小嘍啰就算了，不要牽扯過深。”
“這……臣怕是說了不算。”
“為何？你是水軍司都檢點，還是樞密副使，蔣堂還能不聽你的？”
“官家，監軍侍御史不歸臣管。”
趙禎愣了一下，也反應過來，為了制衡武將，監軍侍御史是有御史台派出，如今，好像有點不受控制了。
“楊大慶祖上有功，總不能沒了下場，張愛卿，你還是保一保楊大慶吧。”
張唐卿苦笑道:“官家，楊大慶有沒有罪，等蔣堂調查清楚再說？”
“也好。”
楊大慶能沒問題嗎？僅僅用了一天時間，蔣堂就拿出了確鑿的證據。
金明池水師應有水軍三千人，實際人數五百餘人，包括楊大慶的親戚在內，有兩百人多人平時光拿俸祿，不坐班。
剩下的三百多人，維持着整個金明池水師運轉，金明池經常定期為百姓開放，每年收的門票，加經營餐飲的收入，超過五千貫。
這些錢，大部分都進了楊大慶的腰包。
如果算上水師空餉，朝廷每年多支出了兩千五百人的軍餉，楊大慶每年落到手幾萬貫，可比他的俸祿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