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打得好算盤
正年下，皇上照舊例停朝三日，不過初一沈烜要入宮給皇帝拜年。
年節一過，籠罩了京都半個冬天的雪霧便徹底停了，正月初一更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夫人，忠勇侯夫人來了，正在偏廳候着呢。」
一聽忠勇侯夫人來了，許氏和沈綰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老爺在獄裏的時候他們趕着來落井下石，如今老爺官復原職，他們又巴巴地湊上來，還要不要臉了！」
紫蕪給沈綰打抱不平。
忠勇侯夫人來能有什麼事，不過是為了她親自拒絕的婚約，這麼好的三娘子如何能受得了這般羞辱。
沈綰側她一眼，過去瞧許氏的臉色，也覺得紫蕪的話在理。
來者不善，許氏根本不想見她，可大正月里，客人上門主人不見，實在太失禮了。
連正月節禮都不收的人家，你當還有什麼人願意和他打交道。
「夫人，忠勇侯夫人帶着他家的二娘子和小侯爺一起來的。」
大丫鬟補了一句，許氏心裏起了嘀咕。
忠勇侯夫人若要說親事，難不成還帶着自家女兒一起來說親？
「罷了，惡客上門，不得不見。」
許氏說得最難聽的話也不過如此，掐着帕子去了偏廳會客。
「哎呀呀，這就是府上的三娘子吧，長得真是標緻啊，沈夫人好福氣，有這樣一個女兒在膝下，不像我，生了個不省心的猴崽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沈綰垂首跟在許氏身後走進偏廳，還未至廳中，一雙手就被人捉住拉着她坐了下來。
「母親偏心，見到沈娘子就忘了自己女兒，女兒不依呢！」
沈綰抬眸，身邊視拉着她的忠勇侯夫人，忠勇侯夫人另一側坐着一個粉衫子的小娘子，瞧着也不過大她兩三歲的樣子。
忠勇侯夫人出身將門，面是豪爽大方，握着沈綰的手好似滿心滿眼只有這麼個姑娘一般。
若沒有前面那一番風波，沈綰大概都要信了她的話。
沈綰應付着忠勇侯夫人，卻擋不住她過分熱情，親自退了腕上的兩個鐲子要往沈綰手上套。
「綰綰，莫要擾了侯夫人，快回來。」
許氏似是嗔怒，沈綰欠身一禮，乖乖坐回到了許氏身邊。
「聽聞前幾日侯夫人身子抱恙，如今可大好了？」
「說起這事，我倒是來要給沈夫人賠個不是了。」
忠勇侯夫人一臉愧疚，擺擺手叫人送上來許多個蓋着紅布的木盤子。
「我不過受了風寒病了幾日，不想府上老奴受人唆使，竟瞞着我上門來說了那些個沒名分的話，若不是今日來拜年見那老奴神色異常我問了兩句，怕是到如今我也還被蒙在鼓裏！」
忠勇侯夫人說得氣憤，轉眼卻又笑得和順，「我今兒出門才聽了這件事，沈夫人不會聽了小人幾句挑撥，就壞了咱們兩家和氣吧？」
許氏已經不笑了，淡淡地瞥着忠勇侯夫人不知聽沒聽進去她的話。
「既是老奴不聽話，發賣了就是，忠勇侯夫人何必動怒，一兩句閑話我還是容得下的，又如何會因為一個賤奴傷了兩家的情分。」
忠勇侯夫人說得輕鬆，那老奴才來退婚的時候言語間儘是傲氣，如今見沈家東山再起，想要和沈家重歸舊好，就隨意拿了奴才來抵命，真是打了好算盤！
被許氏這樣說，忠勇侯夫人也不甚愉快，那日來退婚的可是她身邊的大嬤嬤，在許氏嘴裏成了賤奴，豈不是連帶着也貶低了她的身份。
許氏與忠勇侯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遲遲的不見她進入正題，聽得沈綰都要犯困。
「你看，咱們做長輩的說話，倒把兩個孩子拘在這，我瞧三娘子年紀與我這猴兒崽子年紀相仿，且叫他們去逛逛園子，咱們也好說說大人的話。」
忠勇侯夫人突然話鋒一轉說到了沈綰身上，話一出便趕着沈綰和忠勇侯家的周二娘子出去玩。
這大冬天的哪裏有什麼好玩的，左不過是在院子裏轉幾圈，消磨時間罷了。
「紫蕪，你去看看父親是否出宮了，早些叫父親回來。」
沈綰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卻說不出來什麼異常，打發紫蕪去找父親回來，又找借口叫了幾個丫鬟跟着自己，這才帶着周二娘子去園子裏。
說來忠勇侯和父親是有些過往的。
昔日沈烜還未入朝為官，只是個秀才的時候，進京趕考卻遇上了山賊，搶走身上所有的財物。
沈烜無法徒步到了京都卻倒在了城門口。
正巧遇上了如今忠勇侯的父親，當時的忠勇王出手相助，這才有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沈烜在忠勇王府住了十幾日，後來大考一飛衝天，兩家這才慢慢的有了聯繫。
而沈烜顧念老王爺搭救之情，雖然王爺離不止，可仍然沒有疏遠忠勇侯府。
甚至還為著當年的情分，對忠勇侯百般照拂。
如今忠勇侯夫人把她和周二娘子都支出來，莫不是想用當年的情誼脅迫母親，逼着母親應下這門婚事！
這樣一想，沈綰心中更是不安，隨着周二娘子不知不覺就到了外院。..
外院與內院連接着一個小湖，湖裏是活水，又被父親引來了一眼熱泉，故而冬日也不會結冰。
湖裏夏日的游魚都被捕了吃了，如今只剩下空空的湖水，泛着綠色的波紋。
「周二娘子不如隨我去暖亭小坐？」
順着沈綰手指的方向，越過石橋，盡頭處有一間小小的湖心暖閣，裏面燃着炭火，是個閑坐賞雪的好去處。
「好啊，有勞三娘子了，只是若要賞雪說話，大概是用不了這麼多丫鬟跟着，壞了咱們的興緻。」
「這...也好，你們去備些茶點送來。」
周二娘子不過一個小娘子，實在沒什麼好怕的，沈綰猶豫片刻便叫丫鬟散去，只留了兩個隨侍在石橋附近。
「周二娘子請，橋上積雪未清，二娘子當心路滑。」
沈綰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一步踏上了石橋。
橋下熱泉湖水泛着霧氣，朦朦朧朧才遮到腰間，行走其中就好像行至雲端，飄飄乎欲隨風而往。
沈綰和周二娘子一前一後，一邊聽着沈綰介紹這眼熱泉的來歷，一邊往湖心暖閣走。
突然，濃霧中傳來一聲尖叫。
「啊！」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