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宅

葉城和夏晴子聯袂步入卧龍山莊。

小區內陰風凜冽，吹得無數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就好像萬千小鬼在拍手、慘淡月光下，樹影斑駁，在地面上搖曳着，就好像萬千鬼影在招搖。

氛圍着實是有點瘮人。

夏晴子越走越冷，只覺得冷風一直往褲管里鑽，把她體內僅存的熱量一點一滴帶走。

她甚至有種錯覺，好像樹後面、建築物後面，隱藏着什麼東西一樣，但當她集中注意力觀察的時候，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怕了。

事實上，夏晴子已經算膽識過人了，畢竟好幾十號人神不知鬼不覺消失在卧龍山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她能陪葉城進來，已經是捨命陪君子了。

只是來之前萬萬沒想到會這麼嚇人。

「怎麼大夏天的比冬天還冷啊、這不應該啊！」夏晴子牙關打戰、渾身哆嗦，「葉城，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這才哪跟哪啊！」葉城被陰風吹在身上，如沐春風，十分享受似的，「你頂不住了？」

普通人吹了陰風，輕則一場病，重則一條命。

夏晴子習武多年，體魄強健，氣血旺盛，死肯定是不會死的，只不過回去會生病，甚至影響運勢。

葉城對她並無惡感，不忍心見她倒霉悲催，便道。「把衣服脫了。」

「你想幹什麼？！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沒想到你是這種色痞！」夏晴子非常警惕。

「別誤會，我在你身上畫兩道符，一道聚陽符，可以助你聚攏陽氣、另一道固魂符，可加固你的神魂，讓你遇到髒東西不至於掉魂。」葉城笑着解釋道。「你不願意脫衣服也行，背轉身去，掀開上衣，我畫在你背上。」

「這、你該不會是想占我便宜，故意給我下套吧？」夏晴子疑信參半。

「不至於不至於。」葉城笑嘻嘻。

想了想，夏晴子終於還是轉過身去，咬着牙輕輕將上衣撩了起來，月光下，只見她後背潔白無瑕、膚如凝脂，身體微微發抖。

葉城看得眼睛發直，不過很快就收起心猿意馬。

手指蘸了點口水，便快速的在她冰冷的肌膚上畫起符來。

「辟邪的物品有很多，唾液是辟邪的物品之一，人之陽氣最重在於唾液、我自幼修道，法力極強，所以我的唾液更是陽剛爆裂、萬邪不侵、小鬼觸之灰飛煙滅，用來畫符最好不過…」

說完，葉城便在夏晴子粉背上畫好了兩道符。

呃…不得不說，手感還是蠻不錯的，縱享絲滑。

兩道金光在夏晴子身上乍現，她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陰冷不適被一掃而空，四肢百骸熱乎乎麻酥酥，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就連精神都為之一振。

她心中嘖嘖稱奇，整理了一下衣着，轉過身來，臉蛋兒紅彤彤的，對葉城翻了個白眼，低聲道。「小心我告訴唐心！」

「隨你的便。」葉城無所謂的聳聳肩。

兩人繼續深入。

走着走着，葉城停下腳步，用手指了指腳下草皮，「有一股屍氣從底下直衝上來、我挖挖看！」

說完，便是彎下腰，徒手刨土。

草皮下面的泥土十分鬆軟，葉城三二，便是刨出一個大坑。

赫然！

只見坑中躺着——一具屍骸！

已經嚴重腐爛，分辨不清楚模樣。

但穿的是唐氏地產的工作服。

「是、是公司里的水電安裝工…原來不是失蹤，而、而是遇害了…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夏晴子聲音發抖，眼中卻是溢出怒意。

「遠不止一具屍骸，有很多，那些失蹤的人，估摸着全都殞命了。等會兒我把掩埋屍骸的地方統統做個標記，明天你去找人挖掘出來，好好安葬。」葉城站起身來，「附近鬼氣森森、陰氣沸騰、怨氣如潮…跟我來！」

葉城領着夏晴子走到了一個網球場邊上。

「喏，就在這兒了。」葉城笑笑、情緒略微有些亢奮。

網球場的太陽能路燈還亮着，光線昏暗，空無一物。

夏晴子奇道。「什麼也沒有啊！」

「不急不急，我臨時給你開啟天眼。」葉城屈指一彈，一道金光射入夏晴子眉心。

剎那間，夏晴子發現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

網球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棟紅磚房，兩層高，地上曬大白豆、牆上掛滿了包穀，田園氣息油然而生。

這是標準的上世紀8、90年代的農村自建房。

夏晴子驚駭欲絕。

風中傳來一陣細碎的童謠——

「一二三，挖心肝」

「，砍豬腳」

「七八九，抬起走」

依稀可辨是男童的聲音，尖銳怪異，如夜鴉啼哭，直刺人耳鼓膜，讓人毛骨悚然。

夏晴子全身瑟瑟發抖，下意識緊緊挽住了葉城的胳膊，「這、這是什麼…」

「嚇尿了吧？哈哈哈…這應該就是二十幾年前，那個白廣海的家。是厲鬼用怨氣和鬼氣具象化出來的。一般情況下，肉眼凡胎是看不到的…」葉城躍躍欲試，「走，咱們進去，把厲鬼打個魂飛魄散，卧龍山莊的困厄就解除了！是不是很簡單？」

「簡單個屁啊，我的三觀都被顛覆了！」夏晴子哭喪着臉吐槽。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只能麻起膽子、硬着頭皮，與葉城一起，進入鬼宅。

一進門，就是一股子嗆鼻的血腥味、中人慾嘔。

一樓亮着燈，碧慘慘的，像鬼火。

藉著燈光，低頭一看，滿地都是血，腳踩在上面，充滿了泥濘感，讓人很不舒服。

「這也太真實了吧、彷彿身臨其境，可怕！」夏晴子頭皮發麻。

「是不是靈異感超強？我就喜歡這種感覺，帶勁兒！」葉城眉飛色舞。

夏晴子：「變態！」

「咦，你看，牆上有張全家福！」葉城指着對面的牆壁。

牆上掛着一個大大的黑色相框，裏面有張黑白老照片。

照片上人，一對中年夫妻坐着、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前面是兩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這是白廣海一家四口，之前我在網上見過照片。」葉城說道。

「不對，邊上還有一個女孩！」夏晴子驚道。

照片的角落裏，是一個十來歲的女孩，發如稻草，破衣襤褸，手腳竟用鐵鏈鎖了！

與白廣海一家四口的其樂融融、言笑晏晏形成了強烈反差——那女孩眼神有些病態與瘋狂，臉上帶着仇恨的冷笑，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葉城瞳孔驟然一縮，「你看看照片上那個女孩子像誰…」

「是感覺有些眼熟…」夏晴子臉上浮現出回憶的表情。

幾秒鐘之後。

她臉色大變，眼睛瞪圓，呼吸變得粗重，「是、是白姨！那個女孩子，是白姨年輕時候的樣子！」

「就是她和十幾歲時沒有太大差別，你和她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相當熟稔了，不可能認錯人的。只不過氣質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年輕時陰鷙惡毒、人到中年淳樸實在。」葉城語氣淡淡。

「你看照片里的白姨像壞人嗎？」葉城問。

夏晴子將頭點成了小雞啄米，「像，你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樣！」

葉城：「我就說嘛，白姨是壞人，你們偏不信。我相信她現在的臉憨皮厚，大概是裝出來的。」

夏晴子慄慄危懼。「唐、唐心會不會有危險？糟了！平時我和她都是形影不離的，但今晚……」

「我就說嘛，她最近運勢不好，有血光之災，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白姨會對她不利。」葉城一臉「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不過無妨，她有我的護身符和金剛符，死是不會死的。」

就在這時。

一面牆上，黑色鬼氣噴涌而出。

隨後，鬼氣幻化為一幀一幀的圖像，走馬觀花似的播放了起來。

葉城對滿臉不可思議的夏晴子解釋道。「這是厲鬼生前的記憶。看看唄。」

畫面中。

白廣海夫妻，坐在沙發上，愁眉苦臉，小聲交談。

「廣海，茹萍好像又犯病了…昨天晚上，我去地窖給她送吃的，她直勾勾的盯着我看，那眼神，太嚇人了，好像恨不得把我殺了似的！」白廣海的老婆滿臉懼色。

「這個小畜生！千刀萬剮的小畜生！」白廣海怒吼，但神色之中蘊含著深不見底的恐懼，「她才八歲的時候，就親手用斧頭砍死了她爺爺奶奶、就因為她爺爺奶奶不給她買玩具…她、她不是人！她是妖魔轉世！」

「醫生說，這是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是一種很複雜的精神疾病，治不好的，只能用藥物控制…」白廣海老婆說道。「雖然，我們把她鎖在地窖里，但、但始終還是個隱患…」

白廣海：「你究竟想說什麼？」

「要不然，從明天開始，我就不給她送飯了，讓、讓她自生自滅…廣海，我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為了她，我們連城裏的生意都放棄了，搬回鄉下住…」

「這、這個…」白廣海有些猶豫，「都說虎毒不食子，我還真有些下不了手、而且，事情萬一敗露，我們兩個可是要吃官司的…」

「廣海，不用擔心…我們藏了她這麼多年，鄰里都不知道我們有這麼個女兒、還以為我們只有兩個兒子。把她殺了，神不知鬼不覺…再說了，電影裏，茹萍這種精神病人，都是天生的殺人狂，視人命如草芥，我們殺她，其實也是為民除害…」

白廣海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拍了拍大腿。「行！就按你說的辦！不過，動手之前，我去見見她，和她聊一會兒，也算是我們父女最後一次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