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送你有錢花
謝家幾人和南雁初一同來到了雅閣,這裏早就為他們備好了上房,擁有整條街最通暢的視野。那桌子上的茶點還沒有被小娃娃們搶完,那邊街角的盡頭便響起了喧天的鑼鼓聲。
南雁初將視線落在了最前方的謝弋身上,他今日沒有穿白衣,而是被迫套上了一席狀元紅,身騎漆黑大馬,和平時平淡如水的模樣大不相同。
攻擊性顯得很強,倒是和之後成為陰帥謝必安的他有些靠近了。
謝弋抬頭,在南雁初看向他的那一瞬間,將頭偏了過去。
二人在喧鬧聲中,靜靜對視,不光跨過了距離,也越過了時間。
「哎喲,怎麼今年的三甲都那麼俊吶!」不知道是哪個說了一句。
其餘人紛紛附和道:「上一個因為遊街引起道路堵塞的還是沈大人吧?」
一朵花朝着馬上的三人扔了過去,有人開了先河之後,源源不斷的花都朝着他們扔了過去。南雁初眼睜睜的看着那五顏六色的花兒砸在謝弋的身上,隨後又順着細膩的布料滑了下來,墜落在地。
南雁初雙手撐在窗框,將身子又往外靠了靠。而一旁的謝母哪裏又見過這樣的場面,她一臉尷尬,擺了擺手,甚至還在替謝弋往回找補着:「謝弋打小就招女娃喜歡,呵呵。」
謝母咬了咬牙,到底是沒能風風火火的朝下面喊出她想喊的話。她怕給謝弋丟人。
南雁初從荷包里摸出了一枚銅板,大拇指一彈,便衝著謝弋飛了過去。沒人注意到這枚銅錢是怎麼憑空出現的,大家只看見一路上都十分的高冷的狀元爺,如今倒是大手一揮,接住了那枚不明飛行物。
胯下的駿馬似是被驚了一下,前蹄抬起,暴躁的用鼻子哼了口粗氣。謝弋單手馭馬,甚至還有閑心的往另一隻手的中心去看——
普通的銅板。
他不解,復又抬頭望向南雁初的方向,然後便看到了如下的口型——
「送、你、有、錢、花。」
謝弋勾了勾唇,等安撫好馬匹之後,又靜靜的朝前走去。江嶼闊老早就看見了南雁初,他一臉複雜的跟在謝弋的身後,如今倒也算是心服口服。
「江兄,這京都的百姓確實是十分熱情了。」探花好心情的和江嶼闊搭着話,他看了看前方的謝弋,還有些羨慕道:「不過風頭都被謝兄搶去了,我怎麼覺得自己反倒像個跟班呢?」
江嶼闊扯了扯嘴角。
可不是么?這遊行若是可以自願,他現在絕不會跑這裏來當冤大頭。
突然,人群的正前方傳來了一聲嬌喝。大家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好奇的將目光投向了前方。
南雁初隔着老遠都看見了宋今妤那霸氣的身姿,她皺緊了眉頭,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心底有些彆扭。
也就桃娘突然說了一句:「姐姐,她怎麼和你打扮的如此相像?」
南雁初突然反應過來,又重新看了宋今妤一眼。是了,打從小起,她就知道宋今妤不喜歡她。因為她們倆長得有些相像,但是偏偏南雁初的骨相要更優越一些。因此,宋今妤偏愛裝扮的明艷,習慣性隨時打壓別人。而南雁初……則就顯得比較隨意了。要按照她的話來說,那就真的是「底子好,隨意造」了。
可如今……宋今妤也拋棄了之前的那種打扮,明明張開了之後,兩人的五官不太相像,但偏偏她的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些南雁初的風采。
她好像是在學她。
同樣,單槍匹馬的站在眾人前方的宋今妤也很尷尬。她咬了咬牙,只覺得越到今日,她越是不能放棄。若是說她有多喜歡謝弋……那倒不至於。她就是不忿,為何她看上的男人都喜歡南雁初。從小到大,她聽了不少關於兩人對比過後,扎心窩子的話。她是公主,她是除了皇后之外,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jj.br>
沒有人可以拒絕她,除了皇帝的聖旨。
若是說江嶼闊已經註定了不可能,那麼這謝弋……她就一定要得到!
宋今妤的眼神暗了暗,頗有一股子上戰場殺敵的威風,拿出懿旨道:「新任翰林院修撰聽旨——」
人類的本質愛好是吃瓜,所有在場的百姓立刻安靜如雞,等着見識着之後精彩的場面——
嬌蠻公主為愛痴狂,當街捉婿人心惶惶!
宋今妤剛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讀下去,便聽那謝弋說了一句:「不接。」
宋今妤一口氣沒接住,「???」
江嶼闊像是沒有看見似的,調轉馬頭,從她的身旁繞了過去。
宋今妤怒火中燒,眼睛狠狠的看着謝弋。他一個小小的新臣,怎敢如此折辱她這個大燕皇女?
下人們怕駿馬無眼,踩踏了公主,一個個連忙慌不擇路的就要上前護着。宋今妤一把將扶住她的小丫鬟甩倒在地,有些破罐子破摔道:「謝弋,你可知你拒絕我的後果是什麼!那南……」
宋今妤的話還沒有說,便被突然飛過來的鮮花給堵了一嘴。她「呸呸呸」了幾聲,剛想破口大罵,便聽到江嶼闊難得「溫柔」的行至她的身邊,說道:「臣送公主回宮。」
宋今妤咬了咬牙,最後終於沒有再發瘋,任由下人們為她開了一條路出來。
而本就走在最前面的謝弋,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他似是在趕進度一般,終於在宮門口從馬上跳了下來,然後也不顧什麼其他寒暄,徑直向背後的雅閣走去。
所有人帶着希冀,看向皇宮。只有他,在微微的夕陽下,逆着光,往權利的反方向走去。
其實在說拒絕接旨之前,謝弋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他給家裏求一塊匾額,不過是讓他娘心裏有些安慰。其實再多的真金白銀,在老百姓眼裏,也不如御賜的東西來得珍貴。雖說如今這皇帝也干不長久了,但他隱隱能猜到下一任皇帝是誰。
南家有意發起政變,但是絕無篡位之心。他們想扶持的人是太子。江家與南家看似暗潮洶湧,其實背後早已達成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多可笑啊,這年頭太子繼位都要靠篡來謀取。
謝弋面無表情的想着,思緒似是回到了南鹿野將這些話攤開來,擺在他眼前的時候。
他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心底的那個隱蔽的想法開始蠢蠢欲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