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試探
魏南輕下了馬車,拎着自己的包袱就往院子裏躥。
院裏並不安靜,鬧騰騰的。
她從院外就聽見幾個小屁孩嘰喳的聲音了,幾顆圓溜溜的腦袋圍在那裏,不知道探究個啥玩意兒,連她進來都沒有發覺。
小鼻子嗅了嗅空氣中飄香的味兒,魏南輕連包袱都沒放,歡騰地往灶房裏湊。
灶房裏奶奶弓着身子,坐在小板墩上,滿是皺紋的手拿着把上了年紀的竹夾子,正往灶肚裏添加柴火。
灶口時而有火星子噼里啪啦迸射出來,稍縱即逝。
木鍋蓋上正冒着稀薄的白色水霧,不斷朝上空升騰着,她聽到鍋里的水在不斷地咕嚕嚕翻騰着。
灶房收拾得很乾凈,牆角處半米高的柴火被堆垛得整整齊齊。
“奶奶~”
魏南輕輕快地喊一聲,蹲着身子湊了過來。
魏奶奶夾着一截乾柴的手一頓,轉頭看清面前的人兒后,笑容立馬出現在看着褶皺的臉上。
“誒?我們輕寶回來啦?”
“嗯嗯,剛到。”魏南輕咧嘴甜笑着。
“熱不熱?這大中午的,日頭可烈着了。”魏奶奶用手背蹭了蹭她額間冒出的細汗。
魏奶奶目光慈祥,上下打量她一番,看着她粉撲撲的臉蛋,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
“有點熱。”魏南輕嬉笑着。
她撅着下唇給自己吹了一口風,額間的碎發飄了一下都軟趴趴跌落回原地。
魏南輕視線在灶房了掃了一圈,沒看見熱愛下廚的姑姑。
她好奇道:“奶奶,怎麼沒見姑姑人呢?”
往常一到飯點,她姑姑鐵定扎在灶房裏忙着做飯。
“你姑姑這會兒在雞場那邊呢,頂着你爹的活兒,幫你爺爺餵雞鴨,他們父女兩去好好一陣子了,我瞧着估計一會兒也快回來了。”
說著目光游移到她背上還壓着的包袱上,魏奶奶催她道:“你先回屋把包袱放下,飯菜一會就做好了,還差兩個菜。”
“好,我一會來幫你。”
她說完就站起身,拖着自己沉甸甸的包袱往自己的屋裏走去。
穿過走廊。
路過東廂房。
魏南輕踏着輕快的步伐,剛轉過拐角,便看見自己住的屋子外,並排放着兩張長凳,自己蓋的被子正沐浴在烈陽之下。
魏南輕看得一愣。
不知誰給她曬被子。
她選的被褥顏色很淺,太陽底下照射下都泛着有些晃眼的白光。
她走上前拍了拍鬆軟的被子,很熱,一看就曬了大半天了。
魏南輕藏着笑意,背着包袱進屋了。
等她再回到灶房時,她姑姑已經回來了。
“姑姑!”
魏蓉一邊熟練地翻炒着鍋里的菜,一邊笑着看她:“你這丫頭可回來了。”
魏南輕狗鼻子似地聞了聞鍋里的肉香味,嘆息道:“我想念姑姑做的飯菜了,然後就回來了。”
瞧着她一臉饞相地盯着鍋里正收汁的雞肉,魏蓉笑着拿起一旁備好的盤子,麻利翻炒幾下后,將雞肉盛了出來。
魏南輕看着那盤冒着熱氣,香噴噴的雞肉,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魏蓉用圍裙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好笑道:“就你嘴甜,飯菜快好了,姑姑再炒一盤雞蛋,你先端好碗筷到飯桌上吧。”
“好嘞!”
魏南輕扒拉着碗筷走出來后,對着那幾顆圓溜溜的腦袋一吼嗓子:“開飯啦——”
聽到熟悉的嗓音,幾小隻才後知後覺抬起腦瓜子。
立馬露出了開心的神情湧上來,七嘴八舌喊着:“姐姐,你回來啦?”
魏小八小跑着過來,雙手扒拉着魏南輕的小腿,“姐姐,你可回來了,我可想你了。”
魏南輕賤兮兮地嗤笑道:“真想我?我可回來大半天了,你才發現!”
沒理會他赧然羞澀的笑臉。
她說完又抬眸掃過後面的幾個小傢伙,發話:“你們都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幾人聽話地一窩蜂跑到牆角的水缸前,窸窸窣窣地洗着小手,模樣乖巧極了。
飯桌上。
魏南輕還在埋頭乾飯。
一旁的碟子上,是一小堆被她啃得面目全非的骨頭。
吃了差不多后,魏爺爺放下手中的筷子,側眸掃了一眼正啃着個雞爪子的孫女,小臉蛋鼓囊囊的,吃得賊香。
魏爺爺笑着捋了捋鬍鬚,被皺紋勾勒的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臉頰還有些泛紅。
“輕寶,你大哥可有說何時回家?”
之前俞淮鎮的酒樓開業后不久,他就先帶着兩個小孫子先回了梨花村。家裏活兒多,還有地里的莊稼要打理,還有那麼大個雞場也需要打理,他不是很放心,就提前回來了。
魏南輕抬起烏黑的眼眸,停下手裏的動作,嘴裏含糊着。
“大哥沒跟我說確切的時間,他只說了這個月中前會回來的。”
這個月下旬是魏奶奶的生辰,這種大事情他們家估計沒有哪個人是不回來的,她大哥自然不例外。
魏爺爺點點頭,“回來就行,就怕他忙得不着家。”
大孫子做事他還是很放心的,這孩子從小到大沒怎麼讓人操心的,懂事穩重又勤奮刻苦。
就是現在他這婚事還擱着。
村裡跟他一樣年紀的人,早就娶媳婦了,有的連孩子都能在地上跑了。
說起來,家裏也是挺虧欠這孩子的。
在家裏一貧如洗的時候,他為了兩個弟弟,自己主動放棄了學業,把機會留給弟弟。
又因為之前陸家那檔子事,讓孫子受了那麼大的屈辱,那段時間他受了多少異樣的眼光與嘲諷,他何嘗不知道。
為了大孫子的婚事,他跟老婆子也是愁白了發。
原本想去探探這孩子的口風,但是考慮到退婚的事情,他跟老婆子又不好貿然去問他。
雖然,現在他們魏家可以說是今時不同往日了,這十里八村的人知道他們家賺了銀子后,他們家的門檻都快被媒人給踏破了。
毫不誇張地說,這姑娘現在都送上門讓他們挑的,但他跟老婆子都沒有鬆口過。
在爺爺問起大哥的時候,魏南輕就聽出了弦外之音了。
之前爺爺就暗戳戳想讓她去探一探大哥的口風,她發誓她去試探了!
但是吧。
他大哥現在可是一點兒都沒有娶媳婦兒的心思,一心投入到搞錢的行列中去。
莫名有些心虛,她摸了摸鼻子,“大哥自己是個有主見的人,雖然澤蕪城距離我們家挺遠的,但現在家裏已經有三輛馬車了,他去哪都方便的,再說了大哥一向說話算數的,說了回來肯定就會回來的,爺爺你放心吧。”
“對了爺爺,我聽爹說,後山的山頭都弄好了,我們的八角苗什麼時候種啊?”魏南輕快速換了個話題嘮起來。
他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說道:“這兩天日頭有些大,過兩天吧,估摸着天氣會陰點。”
“行,聽爺爺的。”
傍晚時分。
夕陽西下。
殘陽將半邊天的雲層照成了火燒雲,透過雲層的縫隙,在大地上投下了柔和的金色光芒。
魏南輕拿着小鏟子,蹲在菜園子裏東拔一棵野草,西鏟一抔土。
手裏拿着一截被啃了一半的黃瓜,嘴裏嚼得嘎嘣嘎嘣作響,低垂的腦袋被溫柔的夕陽暈了一層淡淡的光。
咔嚓,又是一聲輕響。
她身後的菜籃子裏,放着一摞青菜和幾根白胖胖的黃瓜。
瞧見對面的姑姑第三次朝她這邊看來,魏南輕一屁股坐在田壟的草面上,眼角斜過去,語調懶懶的,揚唇笑了笑。.
“姑姑你看我幹嘛?我臉上沾着泥土不成?”
魏蓉舀着木桶里的清水,潑向地里的青菜,土壤被水浸濕,暗沉了一片。
魏蓉直起腰身,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笑道:“你啃完這麼大一根黃瓜,晚飯你吃得下嗎?”
魏蓉看着她手裏的瓜,要是切了能裝一盤子,夠一家子吃。
這地里種的黃瓜長勢極好,藤蔓纏繞着交錯豎立在地里的竹竿,形成了一道茂密的牆。
隨意翻找就能找到躲在葉底下的黃瓜,一個個長得又胖又長,可見打理這些瓜果蔬菜的人,認真又下本。
魏南輕嘴巴一頓,垂眸看了眼啃得一邊高一邊低的黃瓜。
“姑姑你可小看我了。”這一根黃瓜算什麼,她就當水果吃了。
魏蓉笑着搖了搖頭,繼續舀着水淋菜,“你注意些,瓜生吃有些涼肚子。”
“嗯嗯,知道了。”
晚風將人吹得很舒服,攜帶着淡淡的泥土氣味和瓜果蔬菜的飄香味兒,仔細一聞,還有一絲很清淡的檸檬味,魏南輕側目看了看菜園子旁的檸檬樹,還很青澀的青檸檬掛在枝椏間,滿滿當當的。
魏南輕正看得出神,突然又聽到姑姑的聲音傳來。
“對了,輕寶,你前陣子讓姑姑幫忙曬的香料,姑姑昨日又給你你翻出來曬了一遍了,都給你放雜物房裏面了,你要用來幹什麼?”
魏南繼續咬了一口瓜,含糊道:“是用來做吃的。”
魏蓉好奇:“做啥吃的?”
“嘿嘿,過幾天姑姑就知道了。”魏南輕笑眯眯轉眸看向遠處的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