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二章 人生沒有綵排
范陽縣衙。
范陽令一見到蒯徹，立即問道：“先生，情況如何？”
蒯徹將情況告之。
范陽令一聽，大喜過望：“先生，幸虧有你，不然我現在已經逃亡荒野做了盜賊。”
蒯徹笑了笑。
此時，范陽令又問道：“先生，剛才你說燕公子已經答應准許各地郡守縣令投降，不知可有恩賜。”
“有。”蒯徹應道：“若是大縣縣令舉城投降，賞百金，小縣縣長賞五十金。若是願意為官，則在考核之後酌情任用，但一般最高只能做縣丞。
若是郡守舉城投降，則賞千金，封大夫爵，賞百戶食邑，並酌情調往他郡任用。”
范陽令一聽，立即向蒯徹道謝道：“多虧了先生，才讓我率先投降，獲得縣令中最高等的賞賜。”
蒯徹聞言，笑了笑，又道：“縣令，公子還希望你做一件事···”
另一邊，燕南飛率義軍一路西行，耗費兩天，行百餘里，來到范陽縣。
大軍一到范陽城外，范陽令看着城外浩浩蕩蕩的大軍，又看了看城牆上將他團團護住，又忐忑不安的范陽將士，最後又注意到周圍偷偷看他的丁壯，立即高聲長嘆道：
“陛下臨走之際，將范陽交託於我，我本應死戰報答陛下。可是，眼前賊軍勢大，范陽城小不能力敵。
況且，之前我東郡天降墜星，天命亡秦，我大秦大勢已去。而燕公子賢能仁義，面對秦軍的追殺，依然扶老攜幼逃亡，即便情況再危急，也不能拋棄一人。
由此可知，燕公子必能善待百姓。”
說著，范陽令見周圍將士丁壯皆露出錯愕的表情，又大聲道：“本官治理范陽數年，一直戰戰兢兢，恪守秦法，從來徇私枉法。
可是，今天，為了避免我范陽百姓做出無謂的犧牲，為了避免我范陽百姓為失去天命的大秦陪葬，本官決定違背秦法，出城投降。
只願燕公子真的仁德，只怪罪我徐質一人，而不牽連百姓。”
說罷，范陽令脫去官服，大喝道：“來啊，將我綁了。”
“諾。”
頓時便有兩個士卒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繩子，快速將范陽令綁了起來。
與此同時，周圍的丁壯都懵了。
本來大夥都商量好了，只要燕公子一攻城，那麼大家就找機會一擁而上，將縣令砍了迎接燕公子入城。
結果，大家還沒動手，縣令自己就投降了。
眾丁壯錯愕間，范陽令便在一種親衛的護衛下，快速下了城牆，打開城門，出了城。
接着，被捆綁的范陽令獨自向前走到燕軍陣前跪倒請降。
不久，義軍壓着被捆綁的范陽令走進城中，迅速控制城中緊要位置。
接着，燕南飛率親衛進入城中。
一進城，燕南飛便吩咐道：“二狗，去城中告知百姓，就說本公子要公開審理范陽令。”
“諾。”
曹二狗聞言，立即帶着一群士卒去城中傳訊。
不久，城中路口。
范陽令跪在路口中，路邊是護衛的義軍士卒，義軍外是大量觀看燕公子處置縣令的百姓。
此時，燕南飛站在范陽令身前，大聲數落道：“范陽令，你本是趙人，趙魏兩國原本的稅收是十之三四，而贏賊收稅卻收到了十之六七，如果高昂的稅負讓趙魏兩國的百姓日益貧困，而你卻貪婪贏賊的俸祿，對百姓困難視而不見，從不上書勸誡贏賊，反而年年收取重稅，讓越來越多的百姓破產，這就你對上不忠對下不仁。”
范陽令聞言，立即大聲哭泣道：“公子，是我太貪婪太膽小，不敢觸怒始皇帝。”
“還有···”燕南飛繼續數落道：“秦法嚴苛，百姓稍不留神就會犯罪，但你審判百姓，毫無仁義之心，總是從重處罰，以至於······”
······
“范陽令，以上六條罪名，你可認罪。”
燕南飛將范陽令迫害百姓奴役百姓的罪名一說出，周圍飽受苦難的百姓頓時沸騰了。
“縣令罪惡滔天··”
“縣令罪不可赦···”
“打死這個贏賊的爪牙···”
“將這個爪牙五馬分屍···”
“車了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應該烹了他，我們范陽父老兄弟，每人分一杯羹。”
“烹了他，烹了他···”
一時間，附近百姓都在高呼，意圖將這些年受的苦難全都從縣令身上發泄出來。
范陽令聽到百姓的呼喊聲，頓時害怕得冷汗直冒，瞬間便將衣服浸濕了。
此時，燕南飛一看周圍百姓太激動了，似乎演戲演過頭了，立即抬手制止百姓的高喊。
等周圍安靜下來后，這才開口道：“連暴秦也給罪犯反駁的機會，本公子自然不會連贏賊都不如，現在你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范陽令一聽，趕緊痛哭流涕的辯解道：“公子明察秋毫，小人認了，都認了，是小人不仁不義，貪婪膽小，暴虐險惡，刻薄寡恩，只想着完成始皇帝指派的任務，只想着按照秦法執行······”
對與燕南飛指責的六條重罪，范陽令全都認下，並在認罪的同時，將始皇帝與秦法全都帶上，話里話外都表明他是聽始皇帝的，按照秦法辦事，其他事一件也沒多干，他就是始皇帝的工具人。
周圍百姓可不管他聽誰的，見他承認后，再次高呼起來。
“烹了他···”
范陽令一聽，頓時嚇得趴在地上。
燕南飛見此，再次抬手，制止周圍百姓的呼喊。
然後，他又看着地上的范陽令道：“本公子一向恩怨分明，雖然你罪不可赦，但是，你也有兩件事做對了。”
周圍百姓一聽縣令有兩件事做對了，立即看向燕南飛。
“第一。”燕南飛緩緩道：“你迷途知返，知道自己的錯誤，沒有繼續效忠暴秦，死守范陽。
第二，你能在關鍵時候，以百姓為念，自縛出降，讓范陽百姓免除戰亂之苦，讓我軍將士免除攻城之難，挽救了眾多百姓與將士。”
說著，燕南飛感嘆道：“活着是我所期待的，死亡是我所厭惡的，安樂是我嚮往的，戰亂是我所厭棄。”
說著，燕南飛看着周圍的百姓道：“仇恨我不會忘記，但是，活着的人是我更加珍視，比起往日的仇恨，我更加註重活着的人能避免死亡，免除戰亂。”
說話間，燕南飛的目光從周圍百姓身上掃過。
周圍百姓聽着燕南飛的話，迎着他的目光，紛紛高呼道：“公子仁德，公子···”
隨着百姓再次呼喊，地上的范陽令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好險，差點就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