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東宮賞花宴(一)
華清平領着華平樂和宋學韞上前見禮,王妙兒示意宮人扶住,問道,“清姐兒身邊是誰,本宮瞧着眼生”。
她容貌並不算出眾,只肌膚白皙豐腴,看着十分端莊親和。
華清平笑道,“是酒酒”。
王妙兒上下打量了華平樂一番,笑道,“酒酒是大姑娘了,剛剛一眼竟沒認出來”。
華清平最是樂意在外人面前誇讚自己的妹妹,笑道,“可不是,沉靜多了,也懂事多了,祖母不知道多高興呢!”
王妙兒就招手示意華平樂靠近,摘下腕上的鐲子親自給她套上,“聽說前些日子酒酒有些不舒坦,本宮出宮不便,也沒能去探望,這個權當賠罪”。
華平樂藉著行禮從她手中抽出手,“太子妃言重了,酒酒惶恐”。
王妙兒又問了幾句,就有其他夫人太太來見禮,華平樂隨華清平坐到一邊。
等賓客都到齊了,王妙兒領着眾人緩步往花園裏走,一邊指點各品芍藥的珍貴之處,眾人自然連連恭維。
待走到戲台附近,王妙兒便笑着道,“這年齡不饒人,本宮走了這幾步,着實有些累了,去歇歇腳。
眾位夫人累了便隨本宮一起歇歇,看看戲。正好讓小姑娘們自去樂呵,省得在我們身邊拘束”。
眾人自是連聲恭維,當下便分為兩撥,貴婦們隨着王妙兒看戲,貴女們則三三兩兩散開了。
華平樂對那群前大多沒出世的少女沒興趣,也留了下來。
華清平小時候常隨寧河長公主進宮,與霍瑛相熟,自也與王妙兒相熟,王妙兒招了她坐在自己身邊,華平樂便坐在了華清平身邊。
王妙兒顯是十分驚訝,笑着打趣道,“酒酒果是長進了,竟然能沉得下心陪我們看戲”。
華清平巴不得她一聲,忙又說起了華平樂的好處。
鑼鼓聲響了起來,台上出來了個勁裝打扮的武生熱熱鬧鬧地唱了起來。
王妙兒是個好熱鬧的,不像她,不好熱鬧,也好不了熱鬧,這般吵鬧的調子,如果是以前的她,聽了定是要頭疼幾日的。
以前宮中也是從不會點這般熱鬧的戲的,倒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同樣患心疾的太皇太后。
物是人非,無有此甚。
台上的戲一出比一出熱鬧,直唱了半個多時辰,王妙兒才心滿意足地吩咐打賞,笑着對眾人道,“眾位夫人怕也坐得累了,此時陽光最好,倒是正好走一走,再賞賞花,不必拘束”。.
眾人自是連聲稱是,華清平壓低聲音對華平樂道,“你不必陪我,自去尋你的手帕交玩”。
華二姑娘在京城的貴女小姐中格格不入,手帕交一個沒有,仇人倒是不少。
而霍瑛的手帕交,正笑吟吟地用一副主人翁模樣讓她不要拘束。
王妙兒親昵挽住了華清平的胳膊,笑道,“大家不用再陪本宮,昌平侯世子夫人可是位大忙人,平日無事再也不肯登本宮的門的,今天好不容易逮着她,就讓她好好陪陪本宮”。
王妙兒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自然也不會不識趣,三三兩兩散了開去。
華平樂突然就發現自己落了單,這時剛剛坐在王妙兒身邊那個美人許昭儀忽地回頭朝她走來,福身行禮,“華二姑娘,太子妃命妾陪二姑娘走一走”。
想是王妙兒也發現她落單了。
她向來是極妥帖的。
華平樂回禮,“那就勞煩娘娘了”。
許昭儀頗有些受寵若驚,她雖然受寵,但父親只是個獵戶,不但在東宮內,便是這些貴婦貴女們也多不把她放在眼裏,只太子妃喜她柔順知禮,這才經常帶她出來見客。
她又久聞華平樂跋扈之名,沒想到她竟這麼客氣,連聲道不敢。
華平樂指着一株芍藥問道,“娘娘知不知道這個叫什麼?”
許昭儀經常隨王妙兒照顧花草,十分了解,當下便一一為華平樂介紹了起來。
兩人在花園裏走了一會,許昭儀見她對這些芍藥十分感興趣,高興道,“太子妃養得最好的是一品金纏腰,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華平樂無可無不可點頭,不想還沒走到就有宮人前來說太子妃請許昭儀過去。
許昭儀只好隨着宮人走了,離開前兀自給華平樂指好方向,殷殷告訴她一會就能到。
華平樂閑着無聊,又想着是她一番好意,便繼續往前走。
那金纏腰花瓣上下為紅色,中間黃蕊間之,形似身穿紅色官袍、腰系金帶的官員,寓意加官,又有四相簪花的典故,極受時人追捧。
華平樂到時,有好幾個貴女都在圍着看,見她來了都捏着帕子竊笑了起來。
華平樂不用聽也知道她們在笑話什麼,冷冷一瞪眼,那些貴女便又低下頭乖乖看花了。
華平樂繼續往前走,那些貴女抬頭迅速掃了一眼,臉上便現出驚惶之色來,紛紛甩着帕子踩着小碎步走了。
華平樂,“……”
華二姑娘威勢如斯,霍瑛當年卻是比不上的。
阿弩雙眼冒光,“姑娘,不如我們再把她們逮起來打一頓,保管她們以後再也不敢一見姑娘就莫名其妙地笑!”
華平樂,“……”
這個“再”字就用得極傳神。
“姑娘?”
華平樂咳了咳,“這是在東宮”。
阿弩恍然,欽佩開口,“對對,還是姑娘考慮得周到!咱們還是找個人少的地方,最好能等着她們一個個地落單!”
華平樂,“……”
不,你比我比考慮得周到多了。
不一會,有宮人來請,王妙兒吩咐開席了。
宴席就擺在花園裏的一處人工小池旁,王妙兒笑道,“這是宮人新折騰出的玩意兒,今兒我們也學一學文人雅士,也來個曲水流觴,行個酒令,做幾句詩,也省得干坐無聊”。
正說著就有宮人來報太子來了,她臉上便露出驚喜的神色來,“殿下原是被聖上叫去南書房議事,竟是這麼早就回來了,倒是正好給我們做個現成的令官”。
眾人心中有數,紛紛起身,不想來的竟不止蕭明時,還有霍延之。
華平樂的目光從霍延之身上一掃而過,就落到了蕭明時臉上。
過去,當年青澀笨拙的少年已經出落得穩重又矜貴,看着比那時候竟好看了不少。
華平樂快速抿去嘴角譏諷的弧度,恭敬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