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博弈
魏清頌沒有窺探旁人私隱的癖好,按理來說,宋歸帆和宋知遠究竟是否相識,和她並無關係。
在渠陽時,她就猜測過,六年前,宋知遠身為省廳的刑警,一定參與了南潯街和惡果的案件。
至於他到底犯了什麼錯,才會被下放到渠陽,她就不得而知了,也無心去探究。
總歸都是已成定局的陳年舊案,如今她的秘密也漸漸隱瞞不住,連陸家人都對她的底細一清二楚,她也沒有謹小慎微的必要,所以不再擔心宋知遠或宋歸帆認出她。
她唯一在意的,是過去發生的事會不會形成蝴蝶效應,無形中改變更多人的命運,產生一系列後遺症。
從前她不理解惡果這個組織存在的意義,後來才知道,他們就是想要通過製造混亂,培養罪犯,讓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他們就像泛濫成災的入侵生物,迅速傳播的流行病毒,將罪惡傳遞到每一個角落。
所以,他們叫做惡果。
這個名字,來自佛教中的因果論,種惡因,得惡果,因果輪迴,惡意叢生。
當然,這個組織最終還是被扼殺在搖籃中,殺戮的狂歡也僅存於信徒密集的範圍,並沒有蔓延至全世界。
而已經釀成的樁樁件件慘案背後,是無數受害者及其家屬,還有無數目睹慘烈現場的刑警。
那些震撼、痛苦、憤怒、恨意、驚懼,會不會滋生新的惡意,在新的悲劇發生之前,誰也說不準。
陳晉的聲音,打斷了她飄遠的思緒。
“陸隊,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張美茜和那個輝騰車主請回來問話?”
雖然她們已經排除了嫌疑,但剛才魏清頌已經分析過,這兩個人或多或少都和立陽酒店的案子有所關聯。
她們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嗯。”陸景明淡淡點頭。
“好,我這就去。”陳晉行動力極強,當即就帶了人出發。
辦公廳內瞬間寬敞許多,光線都更明亮了。
宋歸帆還杵在原地,也不吭聲,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麼。新筆趣閣
陸景明看了他一眼,說道:“宋警官也看到了,大家都忙着辦案,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
“特殊情況,我當然理解。”宋歸帆回過神來,客氣疏離地笑了笑,又說道,“我原本的計劃是,來棠州順便看看遠航,待不到一兩天就會回去。”
“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這麼久不見,遠航這孩子看着瘦了不少,一看就是忙着查案,沒功夫照顧自己,所以我決定多留幾天,改善一下他的生活質量。”
宋歸帆微頓了一下,繼而笑着看向陸景明:“剛剛聽魏顧問說,你們局裏正好缺人手,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邊上的小宋聽得此言,頗為懷疑地垂頭看了看自己健壯的身材,神情茫然:“啊?我瘦了嗎?”
“是的,瘦了。”宋歸帆煞有其事地重重點頭。
小宋困惑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宋歸帆已然將話說到這份上,陸景明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
倒是魏清頌,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他兩眼。
小宋和陸景明可能還沒反應過來,他為何會突然改變心意,選擇逗留棠州,但早就有所懷疑的魏清頌,此刻也更加確定,他留下來,想必就是為了宋知遠。
至於他具體是想做什麼,到時候自然會見分曉。
宋歸帆頗為積極地表現出對此案的關註:“既然現在已經知道疑犯的真面目,那是不是也該對她最後現身的區域進行搜查,把她給揪出來?”
魏清頌卻搖了搖頭:“這倒是不急,知道了她的長相,難道她還能跑了不成?除非她真的打算躲一輩子。”
宋歸帆似乎不太理解,又扭頭去看陸景明,卻見他表情並無幾分變化,顯然是支持魏清頌的決定。
他有些納悶:“可是為什麼?明明已經縮小她藏身之處所在的範圍,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找到她,為什麼還要乾等着?”
“誰說這是乾等?”魏清頌當即反駁了他,“這也是博弈的過程,我不是說過了嗎,這個女人,深諳心理戰術,擅長算計,她有膽量重返市中心,就說明她還安排了後手,等着再戲耍我們一次,我偏不讓她如願。”
宋歸帆怔愣了片刻,質疑道:“你就這麼自信?如果連這一步也在她的算計之內呢?不到最後一刻,你怎麼確定這場博弈究竟誰輸誰贏?倒不如乾脆一點,不要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
“我自信,當然是因為有早已安排好的佈控給我兜底,機場和各大車站都有我們的人,她已經被困在了棠州,插翅難逃。”
魏清頌耐着性子解釋:“況且,雖然我們有多人的證詞,但酒店內部的電腦沒有留下關於她的任何信息,華家父子也當她從不存在一般,對她絕口不提,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給她定罪的難度很大。”
“就算把她帶回來,只要她堅決否認,或者乾脆沉默到底,那出動那麼多警力又有何意義?”
“她這種人,是不會自己認罪的,除非把她的底細扒得一乾二淨,甩到她的臉上。”
說到最後,魏清頌眼底冷光乍現,語氣也逐漸生硬。
她想到陸景明受的槍傷,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怒氣。
既然那人喜歡玩,好啊,她奉陪到底。
宋歸帆畢竟也是聰明人,聽懂了她的意思,倒也沒再辯駁,轉而看向陸景明。
“陸隊也這麼認為嗎?”
“嗯。”陸景明倒是言簡意賅,能用一個字概述的,便不打算多說。
見狀,宋歸帆不置可否,聳了聳肩,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
雖然他們在這件事上另有打算,但並不意味着,整個過程真的就是乾等着那女人自己現身。
他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知道了她的長相,就有渠道找到關於她的其他信息。
還要好好查查周大虎的來歷背景,以及華家父子極力想要隱藏的秘密。
不多時,張美茜和那位輝騰車主也被帶了回來。
和慌亂無措、臉色蒼白的張美茜相比,輝騰車主則顯得鎮定許多。
看她穿着打扮,還有舉手投足之間的貴氣,不難推測出她的經濟狀況。
這麼說來,她就不太可能是立陽酒店受害者的家屬了。
受害的女孩們都是被高薪工作的虛假廣告騙來的,平均學歷並不高。
有像裴冬梅這樣,還沒參加高考就輟學打工的,也有完成九年義務教育后就沒再繼續念書的。
如果家境優渥,她們絕不會淪落至此。
不過,忽然被請來警局,要說完全不緊張,也是不可能的。
魏清頌推門進來時,手裏拿了兩杯水,緩緩在她對面落座后,順手將其中一杯遞給她,她伸出兩隻手去接,卻還是沒拿穩。
幸好她反應夠快,及時握住了下滑的杯壁,才不至於將水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