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衝動的懲罰
姜秋實離開酒吧，身子微微有些漂浮，那瓶酒已經全部被他喝進了胃裏。
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酒量還是不錯的，一瓶酒並不能讓他忘記煩惱，然而他身上已經沒有再買第二瓶酒的錢了。
走出酒吧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這三百塊錢可以給父親買一些補品，可以給春華買一些參考資料，可以給何晴……
算了，何晴早已經不需要自己了，她已經找到了更好的依靠，那個男人應該可以滿足她的任何需求，區區三百塊錢她又如何能夠看在眼裏，甚至這三百塊錢都是她施捨給自己的。
想到這裏姜秋實的心感到有些痛，似乎有某種東西從身體裏割離的感覺，他知道那大概是自己的愛情，可是自己再也無能為力了。
姜秋實上了貨車，無神的坐了一會，然後啟動車子開始往回走。
他不知道在他從酒吧出來的那一刻，另一個男人也悄悄的出了酒吧，他更不知道，自己剛進酒吧的時候就已經被別人盯上了，自己正在一步步走進別人佈置的陷阱中。
姜秋實開着車往城西的貨運站行去，雖然晚了點，但是每天送完貨，貨車是一定要交到貨運站的，不論多晚，這是規定。
姜秋實雖然喝了酒，但大腦還算清醒，兩年的駕駛經驗讓他並不擔心自己會因為喝了點酒而有什麼閃失。
他不會料到自己已經鑽進了林小天設下的口袋中。
在姜秋實停車進入酒吧的那一刻，一個男人就已經注意到了他，那個男人就是上次在林小天的聚會上的其中一人，他是林小天在學校時的跟班，現在就在林小天的公司上班。
他看到姜秋實把車停在路邊進了酒吧喝酒，就立馬把這個消息通知了林小天，林小天是他老闆，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邀功的機會。
林小天上次在酒店本想出出在學校受到的惡氣，卻沒想到被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給反將了一軍，讓他顏面掃地，這一切自然都要算在姜秋實的頭上。
在得知姜秋實在酒吧喝酒後，他馬上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報復機會。
就在姜秋實開車離去的時候，身後的男子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姜秋實開着車剛從市區來到外環路，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事情終於發生了。
他本來行駛的好好的，可是突然從左邊的岔路上駛來一輛轎車，以極快的速度拐到了自己的車前面。
姜秋實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本能的剎車減速。
但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那輛轎車在衝到姜秋實前面后忽然就亮起了剎車燈，速度更是驟然下降。
姜秋實猛的踩下剎車，但是貨車的慣性太大，不可能立刻剎住，儘管他已經把剎車踩到底，但悲劇還是發生了。
只聽一聲劇烈的撞擊，貨車的車頭結結實實的撞在了轎車尾部。
由於他的車速也很快，即使在車輪完全停轉的情況下，依舊推着轎車滑行了好遠才停下。
姜秋實心裏暗叫一聲不妙，酒意頓時清醒了不少，趕緊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看到眼前的一幕，姜秋實不由得心裏涼了半截。
只見一輛寶馬轎車的車尾已經被自己撞的完全變了形狀，整個後備箱都被撞的縮了進去。
姜秋實驚慌失措的來到轎車旁，看了看裏面，只見駕駛座上一個年輕小夥子正驚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方向盤上的安全氣囊已經彈了出來。
好在看樣子那個小夥子除了受到了一些驚嚇之外，身上並沒有什麼傷，這讓姜秋實心安了不少。
姜秋實拉開車門說了聲：「你沒事吧？」
小夥子這才轉過臉來看着他，表情漸漸由驚惶轉換為憤怒。
他下車后查看了一下車尾，然後轉過臉看着姜秋實說：「你怎麼開車的，車速這麼快，想謀殺啊？」
他的話要是放在平日，姜秋實一定會和他理論一番，交規他自然懂得，這種情況對方至少要負百分之八十的責任，甚至更多。
但是現在情況卻完全不是這樣，因為姜秋實很清楚，自己喝了酒，而且還喝了不少，即使自己的操作沒有任何不妥，但有了這個前提，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姜秋實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小夥子見姜秋實沉默，顯得更加憤怒，看他那架勢，如果不是自己足足比他高出一個腦袋，而且比他壯碩太多，他一定會衝過來揍自己一頓。
「你打算怎麼辦？私了還是報警？」小夥子問。
姜秋實在心裏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下真的完了。
但此刻已然沒有別的辦法，私了肯定是不可能的，他這車已經撞成了這個樣子，已經離報廢不遠了，自己哪有那麼多錢賠他。
唯一的辦法只有找交警劃分責任，然後找保險理賠了。
姜秋實知道他們貨運站的貨車都是買了很貴的商業保險的，應該能夠賠償，所以在看到開轎車的小夥子人沒有受傷后，他心裏也並不怎麼害怕。
姜秋實對他說：「你打電話報警吧，我車有保險，保險公司會賠你損失的。」
小夥子狠狠的看了姜秋實一眼，然後掏出手機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交警很快就來了，看了看現場然後問了問當時的情況，姜秋實把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這期間那個小夥子一直在一旁沉默，只是在姜秋實說完情況后，他忽然來了一句：「警察同志，他是酒駕，你測測他的酒精。」
姜秋實猛的怔住，本來交警到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測他們的酒精含量，姜秋實還在心裏抱有一絲僥倖，沒想到這個人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交警看了看姜秋實，沒有說話，轉身去車內拿出了一個儀器，讓姜秋實對着管子吹了口氣。
交警看到上面的讀數后，表情立馬就變了。
「你這是喝了多少酒？你自己看看，差一點點就達到醉駕的標準了，不用判了，你這是酒駕，跟我們走吧。肇事車輛我們會安排拖車處理。」
說完面無表情的對姜秋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姜秋實還想辯解一下，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他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說什麼都是多餘的，酒駕的嚴重性他不是不知道，他倒是有些慶幸自己還未到達醉駕的標準，如果真是那樣，恐怕自己還要在監獄呆上一段時間了。
姜秋實上了警車，兩個交警打了一番電話聯繫了拖車，然後對那個小夥子說了句：「明天去交警大隊拿責任劃分證明。」然後就走了。..
坐在警車裏的姜秋實自然不會聽到，外面的那個小夥子拿着手機說：「天哥，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那小子被帶走了……」
姜秋實被帶到市交警隊的一個房子裏，交警什麼也沒說把門鎖上就走了。
大概是現在時間實在是太晚了，恐怕要把自己關到明天再處理了，姜秋實心想。
小房間裏，姜秋實坐在僅有的一張椅子上，心裏後悔的要死。
雖然交警沒有說該怎麼處置自己，但自己很清楚酒駕的後果，首先這份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搞不好還要被拘留。
想到雙腿殘廢的父親，想到弟弟春華，姜秋實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幾個耳光。
想當初剛離開學校那會兒，為了掙錢，自己在工地上扛過水泥，站在路邊幫別人發過傳單，甚至還穿過小丑的衣服做着誇張的動作給服裝店招攬生意。
在這個什麼都看文憑的社會，自己連大學都沒有讀完，要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是多麼的不容易。
後來好不容易才在一個老鄉的介紹下，找到這份貨車司機的工作，累是累點，但好在工資還算不錯。但即便是如此，自己掙的錢也剛剛好夠家裏三個男人的基本開支而已。
如果這個時候丟了工作，他簡直不敢相信今後的日子該怎麼辦。
姜秋實坐在黑暗中，懊惱的用手抓着自己的頭髮，心裏充滿了悔恨。
在這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他反倒覺得何晴的背叛沒有什麼了，自己實在不該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自己落得個如此下場實屬活該。
滄海尚能變作桑田，何況是善變的人心，自己要求的有些多了。
天漸漸亮了，門被打開的時候對他的判決也終於落實。
酒駕，扣押駕駛證半年，負事故全部責任，罰。
雖然處罰結果姜秋實早已猜的八九不離十，但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他還是感覺一陣的呼吸困難。
由於姜秋實駕駛的是運營車輛，本來按規定還要拘留半個月的，是在他央求了半天那個交警之後，才讓他終於改了對自己拘留的判決，沒有按照運營車輛進行處罰，但罰款一分都不能少。
至於那個交警為什麼會心軟，他想大概是自己說了家裏還有一個殘疾的父親需要照顧打動了他，這讓姜秋實冰涼的心裏生起了一絲微微暖意，這個世界上還是不乏好人的。
雖然不用拘留讓姜秋實稍稍心安，但罰款卻讓他犯了難。
昨天發工資后自己給父親買了這個月的葯，然後給春華打了生活費，剩下的錢在買了那條裙子之後就只剩不到一千塊錢了。
如今塊罰款，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的。
交警把手機還給了姜秋實，讓他打電話讓人來交罰款，然後才能放人。
姜秋實拿着手機，在通訊錄里翻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到一個能給自己交罰款的人。
唯一的一個好朋友桑言回也在前幾天告訴自己他回老家了。
即使他在，姜秋實想他也不一定就有這麼方便的錢，他自己還有一個患先天性心臟病的妹妹要照顧。
正當姜秋實拿着手機發愣，手機忽然響了。
打開一看，居然又是那個叫鍾小寶的姑娘打來的，姜秋實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自己剛把手機放在耳朵邊，還未來得及喂一聲，就聽見聽筒里傳來鍾小寶略帶憤怒的聲音。
「姜秋實，你混蛋，，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不是說你敢和我做朋友嗎？你是不是後悔了？」
姜秋實苦笑一聲，原來她在糾結這件事情，有些無奈的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我……我有些不方便。」
「你有什麼事？從昨晚你就一直關機，直到現在才開機，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她繼續質問。
「沒有，我，我剛才才拿到手機，我現在在交警大隊，昨晚出了點事。」
姜秋實不得不實言相告，若自己不說實話，他想以她的性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邊聽到姜秋實這話，明顯愣了一下，有些遲疑的問：「什麼？你怎麼在交警大隊？出了什麼事？」
「出了點兒車禍，我被交警扣在這兒了。」
「那你人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姜秋實聽着她的語氣好像有些擔心的樣子，讓他有些不解。
想來自己和她不過兩面之緣，她表現出來的擔心實在有些沒有道理，而且自己也不認為自己和她會真的成為朋友，這也是昨晚自己不接她電話的原因。
「我沒事，是我醉酒駕駛，撞的別人。」姜秋實有些懊惱的道。
電話那邊好像舒了一口氣道：「哦，那就好，你沒事就好。」
鍾小寶這話簡直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什麼那就好，他倒是更情願是別人撞的自己，那樣他就不會為罰款和丟工作發愁了。
想到這裏姜秋實忽然有了個想法，能否向鍾小寶先借我塊錢呢？看她語氣似乎很關心自己的樣子，是不是她真的能幫自己這個忙呢。
姜秋實猶豫了一下道：「鍾小寶，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姜秋實有些難以啟齒的說。
「可以呀，什麼忙你說？」
讓姜秋實沒有想到的是鍾小寶竟爽快的答應。
「我被交警處塊錢，現在我身上沒這麼多錢，你能不能先幫我把罰款交了，等我出去弄到錢后馬上還你。」姜秋實有些躊躇的說。
「好，你在哪個交警隊？我這就去。」鍾小寶想也沒想的說道。
鍾小寶的態度讓他心裏有些感激，心想她至少會猶豫一下，畢竟現在他們連熟人都算不上，然而她竟一口就答應了下來。讓姜秋實暗自羞愧方才對她的偏見。
「我在市東城區交警大隊。」
「好的，你等我，我馬上過去。」鍾小寶說完不待自己再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
姜秋實心裏舒了一口氣，罰款的事情總算暫時得到了解決，至於如何還塊錢，那就是出去之後的事情了。
但一想到自己工作就這樣丟了，不禁又惆悵起來，心裏暗自告誡自己，今後絕對不能再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