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就靠你了

韓衛紅雖然是在大集體上班，但畢竟是廠長家的公子，眼界比普通工人子弟可是強太多了。

比如說，現在他家裏就有一台邁瑞肯生產的錄音機，單卡立體聲雙喇叭，絕對的高端貨，據說當時進口的價格要近千元。因為最近廠裏面正在研製立體聲收音機，所以被他爸爸拿回來研究，也讓他順道飽了耳福。

自然，他比別人更清楚周夏嚴這台收音機的強大。每次聽音樂的時候，他都羨慕發達國家，天天都可以聽如此動聽的音樂。與這台收音機相比，單位每天放的那個大喇叭，音質真是粗糙無比，完全是一種折磨。

沒想到周夏嚴這個下鄉小知青，居然用自己提供的次級品元器件，一晚上就做出了播放效果堪比邁瑞肯錄音機效果的立體聲收音機，他有多震驚就可想而知了。

在1975年，魔都做出了華夏歷史上第一台四波段收音機，連續兩年獲得國家技術一等獎。可那台收音機用到了集成電路，而華夏當時集成電路的產量還很低，所以其他廠家就是有心跟隨，但也往往因為搞不到關鍵元件而只能放棄。

沒辦法，如今華夏的電子技術已經落後太多了，特別是在大規模集成電路方面，除了科研院所，能搞清楚原理的技術人員真的不多，而且這些技術人員往往還都集中在首都等幾個大城市，這讓廣大的無線電廠開發起新產品來困難重重。

現在晉州無線電廠的問題就是如此，雖然那台邁瑞肯的錄音機效果非常好，但問題是裏面的技術對他們來說有些太先進了，小批量攢幾台機器沒問題，但大規模生產卻不現實。

無線電廠已經連續實驗了好幾種方案，但要麼是成本過高老百姓肯定接受不了，要麼降低成本后播放效果達不到設計要求，結果被生生地卡在了那裏。

可不論晉州無線電廠能不能生產出調頻立體聲收音機，但市場擺在那裏。

收音機可是現今的四大件之一，是每對新婚小夫婦必須購買的東西，需求量是非常恐怖的。

而且，現在的收音機價格不但不便宜，購買的時候還需要憑票購買，所以在黑市上一直都挺緊俏的。作為無線電廠的子弟，有些技術好的會用工廠淘汰的次級品私下組裝收音機然後拿到黑市上銷售，也是供不應求。

而這次周夏嚴拿來的收音機，可要比他們以前組裝的垃圾貨色強太多了，不說這高端大氣的設計，精緻到宛如藝術品的外觀，特別是這個聲音，空間感和層次效果都極為震撼。

韓衛紅相信，只要這種收音機拿出去賣，必定會被別人瘋搶。至於周夏嚴說的價格，他是一點兒也不擔心。

一台進口的單喇叭收音機在百貨商店要一百多塊錢，還需要工業券，周夏嚴這個立體聲雙喇叭不要票，賣同樣的價錢不過分吧。

按照周夏嚴昨天的做派，自己必然有不少好處。真要是這樣，賣上幾台，一個月的工資不就白來了？

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

對韓衛紅的態度轉變，周夏嚴還是很滿意的。

因為這次電子元器件的限制，實際上周夏嚴已經對電路進行了妥協和優化，特別在音色方面進行了大力調教。如果細聽的話，兩個喇叭的保真度其實並不算好，可因為摻雜了自己調製的音色，所以聽起人聲來反而比那些高保真的喇叭還要耐聽許多，有一種泉水叮咚，晶瑩通透的甜美感覺。

當然，如果在後世，周夏嚴這樣干肯定會被很多人狂噴，說他取巧，給聲音太多染色，失去了原有的樣子。

但在這個時代，大家根本就沒有聽過什麼高質量的音樂，反而對這樣經過渲染的聲音更喜歡。這也算是周夏嚴對這個時代的降維打擊吧。

周夏嚴笑着問韓衛紅：“怎麼樣大紅哥，幫忙賣這種收音機的事情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韓衛紅連連點頭，完全沒有了剛才的不情願。這樣的好產品又不需要票，就是拉一條狗過來也能把它賣出去啊。

這時二毛湊過來提醒：“大紅，小周最近手頭挺緊的，急用錢，賣收音機的事情可要儘快。”

韓衛紅把胸膛拍得嘭嘭作響，說道：“我辦事兒你們放心，肯定這兩天就把它們賣出去，而且肯定給你們賣個好價錢。”

見韓衛紅這樣說，周夏嚴也算是放下了心來，開始跟着大家一起聽起這個時代的音樂。

很快，《心上人哪，快給我力量》就播放完了，緊跟着，電台里又開始播放《草原頌》，放完《草原頌》，又開始播放《太陽島上》。

作為主打音質的立體聲調頻廣播，從一開始就以音樂、歌劇和戲曲這些更具聽覺效果的節目為主，晉州廣播電台也不例外，在試播放期間連續播放歌曲。

不得不說這些老歌不但朗朗上口，而且情緒積極向上，很多人聽着聽着便一起跟唱了起來。

就是周夏嚴也深深被這些歌曲所感染，隨着歌曲扭動起身體。

沒辦法，聽歌就講究個氣氛不是？

忽然，他被人輕輕地拍了一巴掌，扭頭看去，原來是韓衛紅太激動了。

“兄弟，你的技術是這個！”韓衛紅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作為一個半專業人士，幾首歌曲后，他也算是聽出了裏面的門道。

周夏嚴這個收音機顯然經過了特殊的調校，特別是在播放人聲的時候，那是相當的通透，聲音發暖，有一種甜甜的感覺，聽久了居然比那台邁瑞肯錄音機還要耐聽一些。

這就很了不起了。畢竟在這個時代，大家都比較窮，所以先要解決有沒有的問題，像音質啊，聽感這些東西都被放到次要方面。

但音質好壞是能被聽出來的，韓衛紅這次徹底服了。

也因此，他覺得自己剛才保守了，這樣的收音機賣進口單喇叭收音機的價錢，顯然是虧了。

得加錢！

他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定，周夏嚴這個朋友，自己必須維護好。

韓衛紅這邊想着到哪裏去找客戶，不知不覺間，小屋裏聚集了更多的人。

大集體的工作鬆散，員工們大多無所事事，所以就愛湊熱鬧，不過一會兒，居然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看着人越來越多，有些人聽說這個收音機是裏面那個高大的小夥子做的以後，不由得動了心思，開始詢問起這台收音機的價格。

聽到有人問價，韓衛紅心裏着急了，立刻攔住了想說話的周夏嚴，道：“這是人家已經訂好的，不賣。好了，不聽了，散了，散了，都去工作。”

說著，他就關上了收音機。

見收音機停了，周圍人開始埋怨起來，但韓衛紅根本不為所動。

他是廠長公子，別人就是不高興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罵罵咧咧地都走了。

收好收音機，韓衛紅乾脆領着周夏嚴和二毛回了自己的家。

無線電廠的家屬區是一片六層的樓房，在這個時代能夠住上樓房已經算是非常豪橫了。比如搪瓷廠這樣的企業，家屬區就以小平房為主，因為廠子的利潤有限，蓋不起樓房。

作為廠長，韓家是一套三居室，雖然面積不大，但在這個年頭兒能有一套三居室也算是相當厲害的。而且看得出，韓家的實力很強，電視機等電器有不少。

招待周夏嚴兩人坐下，韓衛紅給斟好涼白開后笑着問：“小周，剛才不怪我打斷你的話吧？”

周夏嚴搖頭笑道：“既然將賣收音機的事情交給大紅哥，那我自然要相信你大紅哥不會害我。”

韓衛紅滿意地點點頭說：“你剛從鄉下來，雖然技術厲害，但對現在晉州的行情肯定不了解。要是不小心報了低價，不是讓別人佔便宜嗎？”

周夏嚴點頭稱是。

韓衛紅這個人很直爽，再加上這個時代的人性情都比較淳樸，沒有像後世那樣被金錢所腐蝕，所以值得信任。

他笑着說道：“不瞞你大紅哥，我這是要娶老婆缺錢，所以才做這收音機。畢竟這錢是男人的膽，只有腰裏鼓了，咱們的腰板兒才能直不是？”

韓衛紅一拍巴掌，笑道：“是這個道理。我來跟你說一下，現在咱們市面上的收音機主要是國產貨，除了牡丹和熊貓等大牌子以外，其他的小牌子價格都不算太貴，大約七八十塊錢。進口牌子的呢，霓虹的便宜些，一百多，邁瑞肯的貴一些，要近兩百元。你做的這個收音機，不論是外觀還是音質方面，都要超過那些進口收音機。還有一個優點，就是你這個收音機不要票。”

周夏嚴笑了笑。價格他已經自己詢過，是知道的。

韓衛紅又道：“不過你這想要賣上價錢，必須找那些不差錢，懂行的。好在你找我辦這個事情，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吃虧。像剛才在廠里的那些工人，都是一幫窮鬼，肯定買不起，所以我才沒有讓你說話。晚上，我爭取把買主帶來我家試聽一下，兩天內就把它們賣出去。”

周夏嚴立刻笑道：“那就拜託大紅哥了，這方面你專業，都聽你做主。”

二毛在一邊也很高興，笑着說：“大紅，小周來的時候就跟我說了，這兩台收音機賣出去，他肯定對你有表示。”

聽到二毛這樣說，韓衛紅笑得更歡快了。掙錢嘛，哪個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