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若梅
周安東來到酒廠大門口,蹲下身體,在雪地上一陣瞎划拉,琢磨着新酒的包裝。最後決定,就用茅台紅龍貴賓的包裝,簡單不複雜,看起來還大氣。
「周安東!」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周安東嚇了一跳,叼在嘴裏的煙都掉地上了,急忙撿起來,彈了彈粘在上面的雪,又扔到了嘴裏,然後才抬頭看。
女人大概二十,個子不高,但有一雙晶亮的眼睛,明凈清澈,燦若繁星。此時,她正對着周安東笑,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彷彿那靈韻也溢了出來。而她的笑容,總是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親和感。
「王若梅!」
周安東喃喃的嘀咕了一聲,她就是劉志廣的暗戀對象。
之前兩個人的關係好得不得了,周安東結婚之後,王若梅就對他疏遠了,不到一年也結了婚,之後兩人見面也只是點點頭。
其實周安東也知道,王若梅對他的那點心思,可他對這女人就是不來電。也不是王若梅不好看,除了個子不太高,她比姜俞萍漂亮。而且性格也好,大大咧咧,說話辦事比老爺們還豪爽。
但對周安東來說,這個女人可以拜把子,當一輩子兄弟,甚至是閨蜜,就是不能娶回家當老婆。
王若梅也蹲了下來,笑盈盈的看着周安東:「你這畫的是啥?」
周安東揉了揉鼻子,他總感覺這女人有點不太對勁兒,好像吃錯藥了:「無聊,胡亂畫的。」
「也對!」王若梅臉上的笑一直沒有消失,「你是大學生嘛,跟我說,我也不懂。從小我就笨,上學考試都沒有及格過。」
周安東說道:「其實,我上初中的時候,學習也不好,有一次我考了90分,回到家,我爸不相信,非得說0是我自己加上去的,把我一頓好揍,到現在我還都覺得冤枉。」
「嗯嗯!」王若梅猛點頭,「是挺冤枉的。」
周安東抽了口煙,一臉的委屈:「我一直都想跟他解釋清楚,0真不是我後來加上去的,其實9才是我加上去的。」
「你真應該跟叔叔解……」話說到一半,王若梅突然閉了嘴,停頓了一下,緊接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捶了一下周安東肩膀,「聽說你離婚了?」
「狗男女!」就在不遠處,劉志廣眼神怨毒的,看着有說有笑的周安東和王若梅,咬牙切齒的罵了句后,轉身走了。
「你聽誰說的?」周安東問。
王若梅抬手把額前的髮絲撩到耳後:「我去二車間的時候,碰到了大軍,是他跟我說的。」
「犢子玩意!」周安東嘀咕着罵了一句,「怎麼什麼都往外說。」
王若梅突然不說話了,只是愣愣的看着周安東,把周安東看得心裏直發毛。
「你看啥?」
王若梅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柔和,那種異樣的神情,突然讓周安東感覺到很不安。
「如果……」王若梅突然說道:「我離婚,你會不會娶我?」
「撲通!」周安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裏的煙頭也掉了,「王若梅同志,咱玩歸玩,可別玩這麼大啊,我害怕。」
「我開玩笑的,看把你嚇得。」王若梅哈哈大笑的站起身,揮揮手說道,「我走了,還得回家做飯呢。」
周安東搓了搓自己的臉:「媽的,這女人比以前更加生猛,變得越來越嚇人了。」
「坐雪地上發啥呆?」姚軍走了過來。
周安東站起身,撲棱撲棱屁股上的雪:「有點熱,坐雪地上涼快涼快。」
姚軍一翻白眼,把手裏拎着的水餡包子遞給周安東:「我去廣播站找你,這是劉姨給我的。」
「我都忘了。」周安東把水餡包子接過來。
姚軍說道:「你怎麼有錢吃水餡包子?前一段時間去,漲到12塊錢一斤,太離譜了,沒捨得吃。」
周安東笑着說道:「我哪有錢,這是打土豪打來的。」
「對了!」姚軍問道:「你跟劉志廣打賭,要在元旦前賣出去七頓酒?」
周安東點頭:「走吧,邊走邊說。」
距離酒廠不遠的地方,有一家砂鍋小吃,老來歲,砂鍋做得非常地道,所以周安東、姚軍和陳偉民經常在這裏聚會喝酒。
「老闆,先把酸菜鍋做上,多放肉。」
陳偉民瘦瘦高高的,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下巴還留着一縷小鬍子。他脫了棉大衣之後,裏面穿着工作服,但就算是工裝,看起來也非常筆挺乾淨。
周安東一進來,就看到陳偉民坐在那裏抽煙:「每年這個時候,你們印刷廠不是最忙的時候嗎?怎麼這麼早。」
陳偉民笑着說道:「有人請客,扣獎金也得來。」
姚軍拎着凳子放到了屁股下面:「三兒,你這想法不對。酒廠什麼情況你也知道,這個月工資估計都發不不下來,年都難過,你還讓我們請客,良心呢?」
「就是啊!」周安東坐了下來,抓起陳偉民面前的煙,「你現在一個月二十塊,你不請客誰請?」
「艹!」陳偉民罵了一聲,「你們兩個真是犢子。」
周安東笑了一聲:「問你點事,你們廠印刷掛歷多少錢?」
陳偉民說道:「帶封面的十三張紙,七八塊吧。」
「不帶封面的呢?」周安東問道。
陳偉民說道:「差不了幾毛。」
周安東砸吧咂嘴:「這也太貴了。」
陳偉民說道:「二三百號人呢,機器一動,都是錢。你問這個幹啥?想印刷掛歷?」
周安東點頭:「我要印刷掛歷,宣傳我們廠的酒。」
陳偉民一撇嘴:「現在誰還喝大高粱,有印掛歷的錢,還不如給你們發獎金。」
「你知道個屁!」周安東抽了口煙,「把打賭還有改革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陳偉民一皺眉:「印掛歷做廣告,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回事,但是以前沒人這麼做過,你確定能行?別到時候一點效果沒有,錢打了水漂,你們廠的書記可以拍拍屁股走入,到別的地方依然當領導,而你就成了廠里的笑話了。」
周安東笑眯眯的說道:「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不過,就算酒賣不出去,但只是印掛歷,我們也能發筆小財,過個肥年。」
陳偉民一愣,緊接着明白過來,看着周安東和姚軍,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我認識一個私營印刷廠的老闆,紙張質量差點,但印刷質量絕對不差,價格卻能便宜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