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三郎過來,是專程找牡丹議親的。
說起來,他也是大婚一次的人了,對於婚禮流程多少有些了解。
只是那個時候,不情不願的他就像一個提線木偶,一切都是父母之命下的無奈服從。
如今父王對他不管不問,沒有了長輩操持,三郎自己卻上了心。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婚女嫁,三書六禮——對於三郎而言,迎娶心愛的牡丹,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大喜事,一絲一毫都不想將就。
尤其牡丹越不在乎這些形式,他越是不想委屈了她。
在三郎最初的預想里,三書六聘,三媒六禮,本是一項都不能少的,他甚至想親去西域裴府提親,只是因為天遙地遠,牡丹身份特殊,如今很多禮節也只能略去了。
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這六禮也只能選其一二來實現了。
早在重陽之後,他們二人已經各自給寫信回家,給各自的父兄稟明婚事。
三郎的信件送往長安,牡丹的信件送往西域。
只是牡丹在信中如實表述,三郎卻只能含糊其辭,只說欲納一名舞伎為妾一事。
如今信件送出月余,長安那裏並沒有回信,父親只讓人帶回口信,說知道了此事,大約就是贊同的意思。
而西域裴家兄嫂那邊,想必也沒什麼問題。
想到這裏,三郎正襟危坐,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
「牡丹,其實我今日過來,是有要事相商。」
「哦?有何要事?」
看三郎一本正經的的樣子,牡丹還以為是什麼大事,正色端坐了下來。
「我來問問三娘,彩禮準備幾何,婚期定在幾時?」
「你……」
牡丹聞言哭笑不得,一時無言以對。
三郎撓了撓頭,也忍不住笑了。
「我知道問的莽撞,原本這該是媒人之責,可你的身份不能公開,八字姓名都問不得,只能我親自來問了。反正你我兩情相悅,可以私定終身了。」
「哪有私定終身,我可是得了兄長的首肯。」
牡丹驕傲的一抬頭,伸手從一旁的妝奩中抽出一份信來。這是她昨日才從布莊取回的。
「哦,裴公回信了?可是同意了?」
雖然三郎早就明白裴家兄嫂的心意,也知道他們定然會贊同他和牡丹的婚事,但是此時真的得到他們的應允,還是興奮異常。
此時他也正經不起來了,湊到牡丹的跟前,立馬改了稱呼。
「咱家兄嫂在信中說了什麼?可有提到我?」
「是啊,阿兄可說了,日後你若是欺負我,他定不饒你。」
「我欺負你?剛才是誰又教導了我一通……」
三郎委屈巴巴的笑着,又好奇的問了起來。
「那咱家阿嫂呢?她可說了什麼?你有沒有在信中提起,如今你比之前胖了一些?我可是答應過她的……」
「阿嫂啊,她倒沒說什麼,她非漢人,也不會寫信……」
牡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羞澀。
三郎一看,就猜到了什麼。
「不對,阿嫂性情爽直,快言快語,我猜她一定說了那句話……」
「哪句?」
「她定會讓你趕緊給我生個胖娃娃!」
三郎的話把牡丹逗得滿臉通紅。
的確,三郎雖和阿嫂相處不多,卻很了解嫂嫂的性格。
依嫂嫂的爽直脾性,這還真是她能說出的話,不過她不會書寫漢文,兄長寫信之時,斷不會把她這些話寫進來的。
「三郎如今滿嘴渾話,阿嫂若在這裏,定不饒你……」
「才不會,我可是親口向阿嫂親口許諾過的。牡丹,你還記得西域那夜,我與你在葡萄藤下乘涼,嫂嫂拿來你的嫁衣,當時我和嫂嫂說的話嗎?」
「嗯……不記得了。」
牡丹低頭一笑,故意裝傻。
其實她記得很清楚,當時三郎拿過嫁衣,說早晚有一日,他要親自給她穿上。
三郎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也記得,笑着摟過了牡丹。
「真不記得了?我記得就好。如今婚房已經準備齊備,只差嫁衣了。這嫁衣之事我早有打算,原是要用月娘給你做的那套,可眼下它們尚在長安……」
「哦,那就不用麻煩了,布莊裏多的是綉娘,請她們隨便再做一套就行了。」
「這嫁衣怎麼能隨便呢?月娘的綉工,天下幾人能敵?若是能找到比她還好的綉工,我自當再為你新制一套嫁衣。」
三郎說著,嘆了口氣。
「早在上個月,我寫信回長安,向父親稟告婚事,順便給王菱也捎了一封信,讓她把那套嫁衣託人給我送回來,可至今她都沒有回信……」
「可是長安那邊出了什麼變動?」
「我問過張暐,他在那邊的朋友倒也沒有聽到什麼消息,如今整個京都就只是為了李裹兒的婚事在各方籌備……」
「哦……」
牡丹聞言,心中已經瞭然。
不管三郎在信中如何措辭,臨淄王要在潞州納舞伎為妾這件事,不管相王還是王菱,定然都不會怎麼高興。
相王不出手阻攔,已經算是寬容開明了。
至於王菱,她身為王妃,與夫君兩地相隔,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為丈夫送來別人的嫁衣?
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
再者,月娘做的嫁衣雖說天下無雙,牡丹也十分喜愛,但那本是和親之時,為了揚大唐國威而做,若在潞州穿起,未免太過華麗,引人非議。
想到這裏,牡丹也不想再穿那套嫁衣了。
「三郎,都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反正布莊也是自家的,再做一套新的嫁衣也不麻煩。」
「可那套嫁衣真的精美絕倫,我早立下心愿,有朝一日看你穿上,做我最美的新娘……」
三郎說著,已經下定了決心。
「明日就讓王副將親自回長安一趟,把那嫁衣帶回來。雖說一來一回要費些時日,總比倉促趕做一套的好……」
「三郎……」
「牡丹,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你什麼都將就,什麼都委屈,婚宴之事我已經讓步了,嫁衣的事就聽我的吧!」
看三郎如此堅持,牡丹也只能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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