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許苒，我們之間完了（修）

許苒走到落地窗前，往下望。

藉著路燈光，她看見魏淮遠站在燈光下，正給她打電話。

許苒眼神定定地落在樓下男人身上，深呼吸一聲，才說：“還是在手機里說吧。”

男人沉重的聲音傳來：“許苒，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魏隊長，我沒有在害怕。”許苒笑了聲，“只是覺得，你和我之間的身份，不匹配，不適合。”

“放屁！”魏淮遠怒言，“老子當初跟你談的時候，早就跟你說過，你說不在意。現在，你倒是在意起來了？”

“我……”

“如果因為網上那些人，你就選擇放棄。”男人話一頓，“許苒，你就是個窩囊廢！”

“是，我是窩囊廢！”許苒落下了眼淚，“所以，我不想跟你談了。”

她加重語氣：“我不想跟你談了，魏隊長，你聽明白沒有？！”

手機那邊，耳邊儘是男人隱忍怒氣的沉重呼吸聲。

他沒有說話。

良久，他才出聲。

聲音里低下卑微，儘是懇求：“許苒，我求你了。”

許苒緊緊閉上眼。

一直凝在眼眶裏的眼淚，最終還是全落了下來。

許久。

許苒梗着喉嚨，出聲：“魏淮遠。”

“今晚你來找我……”她繃著聲音，“我真的，很討厭。”

已經壘起來的堅固城牆，在這一剎那，瞬間崩塌。

男人拿手機的手，逐漸緊握。

路燈昏黃，在這濃黑夜色中，混着沉痛的悲傷。

就連叫囂着的蟲蠅，也叫了悲樂。

男人一身的傲骨，在這暗色的一刻，被她親手敲碎。

一塊一塊地墜落，只剩下無聲悲鳴。

“許苒。”

魏淮遠盯着遠處，雙眸黑暗，不見底色。

“我們之間，完了。”

-

那一晚，許苒親眼看着男人毅然轉身，走出了小區。

路邊綠植投下的陰影，在他身上一次又一次地閃過。

他的腳步沉重，到最後，重得怎麼也抬不起來。

“噗——”

一口血，噴在了地上。

魏淮遠身體一軟，倒在了小區門口。

“小淮！”

“淮哥！”

林美君和張余找來，趕忙上前扶起他。

門口的保安也被嚇到，急忙撥打120。

-

當晚，魏淮遠在醫院被搶救了一夜。

許苒抱着雙膝，坐在落地窗前。

任憑地涼透心，也不及她那痛得難以呼吸的心臟，給她帶來錐心的痛。

她活該！

許苒打了自己一巴掌，抱着雙膝，就這麼坐着，哭了一夜。

-

翌日，許苒提着行李，跟張琳越和她的先生，坐上了飛機。

張琳越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病殘的身體讓她每喘一口氣都像是費盡了力氣。

她閉着眼淺眠，手卻緊緊抓着許苒的手，不鬆開絲毫。

許苒雙目無神，望着近在咫尺的藍天白雲。

只覺得堵得慌。

許苒離開的那天，魏淮遠被醫生成功搶救回來。

到達F國下地，許苒收到星星發來的消息。

她說，魏淮遠因抗拒治療，至今沒醒。

而林美君，則哭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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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F國定居的第三天，張琳越病情複發，再次被送進了醫院。

同天下午，她收到星星發來的消息。

她說，魏淮遠醒了，但因情緒不佳，不管吃什麼都吃不下，傷口癒合特別慢。

張琳越被搶救回來后，已經是晚上九點。

許苒坐在床前，握住張琳越的手，望着她那被插滿管子的身體。

一股無力和悲傷，席捲而來。

在許苒十三歲之前，張琳越是一個好母親。

許苒一出生，張琳越就全職在家帶她。

她享受了天倫之樂，許苒也感受到了最溫暖的母愛。

然而，婚姻的現實帶給她的傷害，讓她難以修補那傷痕纍纍的心。

當年，許峰喜歡上了別人。

也就是他現任妻子。

所以，他想跟張琳越離婚。

所有的痛苦和分歧，都來自兩人越來越不平等的地位。

張琳越痛苦、崩潰，最後患上了抑鬱症。

在許苒十幾歲的那幾年記憶里，她時常記得張琳越總是默默躲在房間裏，默默地把自己身體蜷縮起來哭，默默地望着外面泛藍的天空。

望着望着，她又哭了。

張琳越所有痛苦的折磨，終於在許苒十三歲那年，結束了。

“媽。”

或許是曾經感受過母愛，所以，許苒總能在張琳越這些年都不怎麼回來看她的前提下，仍然選擇原諒。

她還是愛張琳越的。

只因她是她的母親，帶給過她這世上最美好的母愛。

-

張琳越已經把醫院當家，每天都住在醫院裏。

在照顧和陪伴張琳越的同時，許苒一有時間就會看書。

都是跟演員和演技相關的書。

甚至，她抓着空閑時間，報考了一所大學，專修跟演技相關的專業。

張琳越現任丈夫很有錢，給張琳越聘請了兩名護工照看。

許苒每天空閑時間有很多，除了陪着張琳越之外，剩下的時間她都會去上課學習。

這天，張琳越手握住她的，努力睜開眼睛，笑着看她。

“媽，你知道嗎？今天我上課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外國小伙。”許苒笑眯眯地講着，“問我是不是從中國來的。”

許苒假着聲音：“我說是呀！然後你知道他怎麼說嗎？他問我說，你們中國人是不是每個人都會功夫？特別厲害的那種！哈哈哈，我都被他問笑了。”

……

許苒陪了張琳越一晚上。

那一晚，她跟張琳越說了很多她在學校發生的趣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大半年過後。

張琳越的身體已經差到只靠着呼吸機呼吸，聲音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癌細胞已經轉移全身，她身體瘦得只剩下骨頭，

許苒每次見她，都是笑眯眯的。

可只有她知道，她一走出病房，就開始躲着哭。

與此同時，她收到星星的微信。

她說，許苒的息影，好像熄滅了網上那些人的怒火。

她還說，後來，幼兒園被挾持那個小朋友的家長主動站出來說明當時的現場情況，並表示小孩沒有大礙，只是擦傷。當時如果不是許苒極力拉住她的小孩，給樓下消防員爭取鋪氣墊的時間，恐怕她的小孩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那位家長很感謝許苒的救命之恩，更感謝賀陽市百凌區消防隊，他們的中隊長在當時能挺身而出，擋下罪犯的刀子。

甚至，很多人開始挖掘許苒和魏淮遠之間發生的事。

網友們意外發現，當年風山縣洪澇，許苒也偷偷去當地做了志願者，增援當地。

只是，她從來都沒有拿這件事在網上大肆宣揚。

再後來，他們還挖到，許苒總會偷偷地在背地裏做許多公益，僅僅給全國消防公益組織里捐款，就已經捐了幾千萬，以此改善全國各地消防隊裏消防設備和措施。

星星還說，真相大白后，大家也逐漸相信許苒和魏淮遠，並開始感謝他們。曾經那些瘋狂舉報魏淮遠的人也慢慢消失了。

而魏淮遠，則離開了百凌區消防隊，被上級調去了賀陽市消防總隊，當了大隊長。

一切風波，在經歷大半年的時間裏，逐漸回歸了平靜。

-

一年後。

“小苒，你媽媽她……”

一早，張琳越的現任丈夫給許苒打來電話，“不行了，你快來醫院吧。”

那天，許苒趕到醫院。

親眼看着張琳越被醫生從手術室內推出來，而後推進了病房。

病床上，女人奄奄一息，像是一朵花，已經現出枯萎之相。

許苒沒有說話，緊緊抓着她的手，盯着她，淚眼婆娑。

要說的、來不及說的，都在之前說完了。

此時此刻，兩母女只默默地望着對方

直至……

張琳越的眼皮慢慢地、慢慢地闔上。

緊抓的手，也垂落在地。

-

張琳越去世的那天，許苒沒有哭。

好像是早就預料這個結果，她出奇地平靜。

喪事辦完，下葬張琳越的那天，許苒跪在地上，輕輕地擦拭着她的墓碑。

她望着墓碑上那“張琳越”這三個字，堵着的心頭，終究是散開。

被病痛折磨的張琳越，終於解脫了。

“媽……”許苒抿唇，笑着，“我要回國了。”

她要去找他了。

就算是分別時有多訣別。

她許苒，還是忘不了魏淮遠。

即使……

他魏淮遠，極有可能已經不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