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始
一百六十年前,神、魔、妖三界大亂,天帝派二十萬雄兵出征魔界,不料被魔族霍氏兄弟與太子奕青以奇招擊敗。天帝別無他法,破釜沉舟將培養多年的殺手安插進了魔族內部。這殺手不負天帝所望,六十年間同天族裏應外合,大大削弱了魔族的實力。不過好景不長,殺手在執行最後一個任務時不慎敗露逃往人間,魔帝大怒,下令格殺勿論;天帝為平息魔族怒火,不多時也下令將其誅殺。
漆黑的夜,漆黑的風,白隱在迷霧中使盡渾身力氣向前奔跑,她不知前方會遭遇什麼,不過比起身後手持巨斧劍擊的奪命修羅來說,前方的黑暗着實不算什麼。
那些黑衣人騎着飛馬,揮舞着鎖鏈,無聲地緊追不捨,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發現白隱的蹤跡,絕不能再失手。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黑衣人身體向一側傾斜,手中的刀劍幾乎夠到白隱頸間…
寂靜黑夜中發出一種血肉被割開的聲音,她雪白的衣服瞬間被血染紅一片,血液順着脖頸的傷口流淌不止,差一寸,便能要了她的命。
“可惡!”領頭的黑衣人怒罵一聲,揮手繼續向白隱砍去。
而此刻白隱再也沒有力氣了,手中的合伯刀彷彿感受到主人危在旦夕,自動抽出奮力一擋,刀刃接觸間迸射出一束刺目白光,數名黑衣人被強光衝擊地向後仰去,待光熄滅抬頭再看,白隱已沒了蹤跡。
以合伯的力量根本抵抗不住修羅,肯定是夏炎在關鍵時刻出手了。白隱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在強光熄滅之前遁地而去。
一百六十年後。
災難來臨前總是風平浪靜,平靜的水面下也有暗流涌動。
“白姑娘,又去給阿南送飯呀?”
“哎。”白隱將食盒放上牛車,自己又坐上去,那年邁的老牛便在柳鞭的驅趕下向前緩慢走去。
宛平鎮是個不大不小的地方,鎮中心是集市和縣衙,商販挑夫雲集。鎮外有一村落,名叫江余村。村中民戶不多但民風淳樸,全村人最引以為傲的事,就是江南——這個被全村村民東家一碗飯、西家一口粥拉扯大的孤兒——在鎮上衙門裏當差。
白隱駕車行至半途的荒田裏,打量着四下無人,便捏了個決直接遁到鎮上,安置好牛車,從角門進了縣衙。江南早已在此等候。
見了面,二人也不啰嗦,江南直接問到:“天帝怎麼說?”
“沒見着天帝,”白隱輕嘆一口氣,無奈道,“只見着了我哥哥。哥哥說現在回去還不是時候。”
江南聽此一言,心中先是替白隱憤憤不平,半晌說不出話,而後仔細一想,心中舒朗許多,安慰白隱道:“咱們不着急。如今天界局勢未明,水神大人不讓你回去也是為你好。而且在人間也沒什麼不好,遠離三界陰謀詭斗,落個清凈。”
白隱笑了笑,不甚贊同,卻也覺得江南說的不無道理,只好點點頭。
“對了,”江南似乎突然想起一事,“我有事情請你幫忙。”
“何事呀?”
“唉,你是不知道,”江南一提此事,眉頭立刻擰成一團,應是無比苦惱,“最近宛平鎮也出現吃人的怪物了。”
“啊?那怪物不是在青州嗎?離這兒三百里呢。”白隱微微吃驚,她早就聽江南提起過這個吃人的怪物,不過該是什麼樣的怪物,數日內能行三百里。
江南搬起一條凳子給白隱,又找一條自己坐了,長長嘆了一口氣,才道:“吃人的怪物原先是在青州,可不知怎的最近咱們這兒也有了,前天夜間在近郊殺了一個夜裏趕路的外地人。也是奇怪,這怪物不吃人肉,只喝人血,被殺死的人屍體完好無缺,只是頸被咬斷,全身的血被喝得乾乾淨淨。此案由本縣縣令接管,只是這怪物極為狡猾,且晝伏夜出,想抓到它實在困難。”
白隱聽罷想都沒想,直接回道:“凡人抓不住它也就算了,你可是個半仙,也抓不到嗎?”
“去年它在青州殺人時我就試過了,”江南解釋道,“我從青州西追了它一百多里,硬是沒追上,它厲害得很,不留下一絲蹤跡。我覺得,它不像一般的虎豹,倒像是個妖獸。”
“妖獸……”白隱眨眨眼,好看的眸子輕輕眯起,“什麼妖獸會吸人血呢?”
人血。
白隱腦中倏然閃過一個靈感,這個靈感驚得她自己一身冷汗。直到江南喚她,才回過神。
“你想什麼呢?”
白隱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緩緩道:“我忽然想起,三界內也有一種東西是吸人血的。遲梧山上鎮壓的血蠱。”
血蠱,萬年前集三界怨念孕育而成,其神力非常,曾被三帝覬覦,三界其他勢力也對其虎視眈眈。不過後來人們發現血蠱必須寄生於宿主體內才能發揮作用,它的能量之強,就算是天帝也無法與之抗衡。不過,宿主在利用它的同時,也要承受巨大的代價。宿主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吸食人血來餵養血蠱,否則身體就會腐爛;每月圓之夜要承受痛苦的反噬;不能直面陽光,否則會被焚化。就算以上三條都能受住,也無濟於事。每隔幾百年,血蠱就會放棄寄宿之人另尋新的宿主,而原本的宿主則會身死,且魂飛魄散。
無上強大的能力如浮雲一般來去皆快,不可觸及。因此大家對血蠱都是敢想不敢用。三千年前血蠱選擇了新的宿主后就被西方如來封在了人界的遲梧山下,這血蠱三千年裏換宿主,都被封在山下。此事搞得三界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血蠱“翻牌”,被壓在山下永受煉獄之苦。
再說回來,江南聽白隱提到血蠱,一臉的不可思議:“不會吧?!那東西怎麼會輕易跑出來呀,百年前它找到新宿主后不是被加固封印了嗎?”
“那大概是我想多了。”白隱這樣答着,也覺得是自己多慮了,但心中卻想到另一個人,但緊接着又把他否定了。
不應是他。
最後,白隱深吸了一口氣,對江南道:“這怪物奇怪得很,我會幫你。最近我會在鎮上探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蹤跡——如果它沒有離開的話。還有,我想去看看死者的屍體。”
“可以,我明晚帶你去。今晚不是我當值,不甚方便。”
一談起正事,白隱總是神情嚴肅,像是背負着沉重的包袱。常年的逃亡生活讓她對一切事情總是極度敏銳警惕。江南看她這樣,生出些許感慨。
“不必如此緊張,”江南道,“你能耐這麼大,對付一個怪物綽綽有餘。”想了想又說:“有時候真想聽你講講你過去的事。”..
白隱眸中閃過一絲痛楚。江南看的清楚,頓感失言,不再說什麼。兩人又談了些近來發生的瑣事,待到天色漸晚,白隱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