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割舌
白隱將賀誠鎖在宛平鎮的家中,給整個院子施加了結界與封印。賀誠清醒之後怒罵不斷,又時不時狂笑,白隱實在受不了,便把他的嘴堵住了。昨夜奕青抓住賀誠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如今已過一天一宿,始終沒有同白隱聯繫。
由於與夏炎裏應外合,祝融下界后沒過多久便被夏炎帶到了白隱處。儘管白隱反覆勸自己放下過往,可見到祝融的那一剎,她還是險些失態。
祝融為天族火神,階位與夏炎相平,但遠高於白隱。他着一身宮牆紅的窄袖便服,紅黑相接,身上垂掛着幾隻極為精美的荷包,高冠束髮,一雙劍眉襯一對桃花眼,配上他這一身打扮,更顯得英姿勃發,氣宇非凡。
從前的白隱覺得這便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了,如今過了數年再看,卻變了一種感覺,他眉宇間似乎總藏着一股冷氣,全無奕青的和善與夏炎的耿直。
按天庭的規定,神官不可在人間輕易顯露真身,因此祝融只帶了兩位天將,充當他的侍從。
“火神大人。”白隱見了他,冷淡地朝他行禮,但始終低垂着頭,不去看他。
祝融負手環顧院落,又低頭看了看腳底沾上的泥水,而後將鞋底在青石磚上微不可察地蹭了蹭。儘管他的動作極其輕微,但還是被白隱看在了眼裏。
“你不必多禮,”祝融平淡道,彷彿他們只是普通的同僚,“一別數年,靈神在人間可還住的慣?”
一別數年?這四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竟如此輕巧。除了夏炎,這一百年裏沒有人在乎過她的死活,沒有人在乎過她過得好與不好,她在人間顛沛流離之時,神官們正在天上花天酒地呢!
不知何故,白隱生生被祝融這句話激出了一腔怨懟,這使她對祝融的態度更加不好了:“祝融大人也看到了,在下住在這裏一切安好,愜意得很。”
祝融也瞧出來白隱臉色不對,忙轉入正題:“水神告訴我,是你趕在我來之前就抓住了賀誠,可有此事?”
“當然,”白隱說服自己好好說話,“抱歉搶了大人的差事,在下跟了他許久,剛好在昨晚將其擒住,此刻就關在裏面。”
白隱抬手示意祝融隨她入室,進入裏屋。解開數道封印之後,便看到了裝在籠子裏的賀誠。此刻賀誠披頭散髮,正靠着籠子昏睡,身上的衣物被血粘在一起,硬邦邦的,那條斷掉的臂膀被白隱仔細地包紮過後,勉強體面了一些。
“他就是在人界殺人無數,最後驚動的天帝的賀誠?”祝融捏着高貴的腔調,居高臨下地看着籠子裏的囚徒。
“正是他。”
祝融挑起一邊的眉頭,向白隱提出質疑:“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和籠子裏的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還不足以向我證明他就是賀誠。”
“既然請火神大人來到了這裏,我自然會證明給你看。”
白隱將賀誠從籠中提了出來,行為粗魯地將他拖到了走廊的陰影里,對祝融道:“賀誠是身中血蠱才來人間殺人飲血的,大人知道吧?”
祝融頷首:“血蠱這樣的東西,我當然知道。”
“血蠱性陰暗,一旦寄宿到人體內,宿主便不能直面日光,否則會被即刻焚化。”
“是。”祝融承認。
白隱看了祝融一眼,伸手解開了捆綁賀誠的鎖鏈,扯出他另一隻完整的手臂伸到陽光下。
賀誠的手指接觸到陽光的一剎那,一束橘黃的火焰在他手指上憑空燃燒起來!
賀誠痛得清醒了過來,急忙縮回了手,疼得滿地打滾,姿態全無。
祝融身邊的兩名天將順勢將賀誠摁在了地上。
“大人現在相信我了?”
祝融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奇觀,驚訝過後終於頷首。
“不過,”祝融轉念一想,又提出新的疑問,“身中血蠱之人往往法力高強,靈神是如何制服他的呢?可別告訴我是那個無甚修為的楠樹精在幫你。”
此話一出,白隱心中有些慌亂,奕青怒毆賀誠的一幕在腦海中不斷閃現。可她表面仍偽裝得天衣無縫,鎮定道:“大人這話可就有些瞧不起人了。人常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大人與我逾百年未見,怎知以我現在的能力,捉他不住呢?”
“是嗎?”祝融意味深長地笑着,俯身提起賀誠的衣領,令他跪立,而後盯着他的眼睛問道:“告訴我,是不是白隱抓的你?”
賀誠儘管萬分狼狽,從前卻是個有風度的人,如今被這樣押解着,如同狗一般地被凌辱,自然是不肯就範。祝融還是笑着,盯着賀誠餓狼一般的雙眸,自言自語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白隱正緊張,卻見祝融倏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施咒強迫賀誠張開嘴巴,手起刀落,一團血肉由賀誠口中噴出,掉在了地上。未等白隱和兩名天將看清楚,賀誠的舌頭便被割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白隱震驚道。
“我在幫靈神剷除後患。”祝融氣定神閑地將匕首在賀誠衣服上擦了擦,然後吩咐道,“你們將他好好帶回天庭,讓他們慢慢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