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性
「你別說話，大兒媳你犯了錯，卻沒有犯錯的態度，有恃無恐，我聽聞鞍山有一尼姑庵，那些富貴人家犯了錯的女子都往那處去，在佛祖面前悔過，既然你毫無悔過之心，那邊去那住上一段時間罷。」
「最小的珏兒也該上私塾了，那你便住上三年，大郎，你看如何？」
遲父看都不看一臉驚怒的李蓮香，直接問遲威。
從李蓮香死活不向三兒道歉開始，這個兒媳的意見就已經不重要了。
遲威聽到遲父的安排，低頭沉思了一下，同意了他爹的安排。
瓚兒去上縣學了，家裏的老二可以做家務，小兒子上私塾去了，的確蓮香不在也沒有關係。
蓮香這個態度的確是不對，就像三弟說的，若是瓚兒往後也走上了科舉的道路，那她這樣只會給瓚兒招來禍事，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並不想和自己的弟弟斷絕來往。
再怎麼說那是他的親兄弟，親兄弟哪有隔夜仇。
「不，遲威，你不能這麼做，我是你的妻子。」李蓮香臉上得意的神情不再，總算是慌張了起來。
那座尼姑庵，她聽人說過，裏面都是些沒人要的女子，那些尼姑個個都是變態，會折磨人的，她不要去。
「正因為你是我妻子，你才要去，如果你不去的話，我便休妻，你回娘家去罷。」
「不，不，我不回娘家，我哪裏還有娘家可回。」李蓮香一想到自己的娘家臉色就發白，她娘早幾年便沒了，如今沒了乾爹的庇護，她要回娘家，不得被那些人生吞了嗎？
「那就去尼姑庵，蓮香，既然做了這件事，就必須要付出代價。」遲威閉了閉眼，掙脫了李蓮香冰涼的手，側過臉去，不看李蓮香慘白的臉。
「三郎，你意下如何？」遲父看向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遲宴。
遲宴被點名才像是醒了般抬起頭。
「那就按爹說的辦吧。」遲宴何嘗不知他爹的用意，只是他與大哥之間的縫隙，一時半會是補不了了。
姜意深深的看着軟坐在地上，面色慘白，雙眼無神的遲大嫂。
只覺得她可恨，又可憐，這個時代的女子，實在是太悲哀了。
遲宴推着輪椅往外走，見姜意站着不動，眼睛還在看遲大嫂，不由得抬頭看向她的雙眼，輕聲問道。
「你可憐她？」
「不。」姜意轉身，搖了搖頭。
「我只是看到了她悲哀而已。」順帶想到了她自己，如果不是身不由己，她又何必嫁進來呢？一個人又何嘗不是逍遙自在？
遲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卻推動輪椅返回來。藲夿尛裞網
「大哥，一年就夠了，不必三年之久。」
李蓮香聞言驚喜的抬頭，又收斂了神色。
她轉頭看向遲威，眼睛裏暗含期待。
倒是遲威，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行，我聽三弟的。」
李蓮香聞言喜極而泣，「三弟，謝謝，謝謝。」剛剛對遲宴的恨已經被她要去尼姑庵的恐懼所佔據了。
見遲宴不回她，而是冷漠的轉身，李蓮香不由得喊住了他。
「三弟。」李蓮香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的說出那三個字。
「對不起。」
遲宴聞言側了側臉，並不回答她。
已經無所謂了，這一聲對不起，來晚了。
想來真是可笑，剛剛那麼逼她，她都沒有開口的道歉，竟因為他的求情得到了。
人啊……
夫妻二人沉默着回了房間，一向活潑多話的姜意一路上都沒說一句話。
直到門關上，遲宴被推到床前，他才轉過來，面向姜意。
鼓起勇氣，摟住了她的腰，讓她坐到自己的身上。
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遲宴才緩緩的開口。
「我不會這麼對你，我會護着你。」
冰涼質感的聲音，如同夏天的雪糕，冬天的暖陽，鏗鏘有力，不可拒絕的滲入到姜意的心裏去。
她的眼睛如洗去了沙塵的珍珠，一瞬間亮了起來，笑容佈滿了整張臉。
「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這麼對我的。」
姜意湊上前去，主動親了親自己的美人相公。
「不可以背叛我喲，不然呀，打斷你的腿。」姜意眯着眼睛，半真半假的說道。
「你捨得？」遲宴也笑了。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這般奇妙，有的人可以一見如故，有的人在同一個空間相處了十幾年還是連陌生人都不如。
…………
遲父說到做到，說完便馬上叫了村長和族老過來見證。
早上那一出，在村裡傳播開來，大家都猜測遲家會怎麼處置遲大嫂，遲家的老祖宗，三叔公，甚至氣得暈了過去。
遲宴是他們遲家宗族近百年來，最有出息的一個年輕人啊，她怎麼敢，怎麼敢啊，
「三叔公，您怎麼來了？」遲父見老人家過來，趕忙上前去攙扶，這是他們遲家宗族最有威望的一個老人。
「我怎麼不來，再不來，你們家就要鬧翻天了。」遲三叔公拄着拐杖狠狠觸地，臉上皆是怒容。
他本是不想管遲家的事，他剛從暈厥中醒來，正在休息，奈何遲家叫人來通知，要叫他兒子去做見證人，要分家。
糊塗，這麼惡毒的婦人休了便是，又何必做到兄弟鬩牆，反目成仇呢？
遲父面露討好的笑容，雖然他的孫子已經有好幾個了，但是在三叔公面前還是小輩。
「三叔公您放心，沒有鬧得很過分，就是樹大該分支，給他們分分家。」
遲三叔公瞥了眼遲父，一眼就看出他的算盤，這小孩從小就腦子靈活。
「罷了，你們分吧，我就坐在這裏看。」他看出遲四娃是不想讓他插手他家的事情。
「成，那三叔公，我就把他們都叫過來。」
小輩們過來都恭恭敬敬的給遲三叔行禮，老頭兒，人老了也幼稚得很，對着遲威他們一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對遲宴卻是拉着他的手不放，就讓他坐在自己的下手。
遲父重新將剛剛分家的情況說了一下，遲村長拿出筆在那裏記錄，到時候他們都簽上名字，就是見證人了。
見三叔公還不甚滿意，遲父趕忙將對遲大嫂的處置也說了，他老人家才一拂鬍子，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