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麻藥
就在方澤停頓了一下的時候,場務拿着喇叭在喊:“趕緊準備一下鍾之後開拍。”
接着,另一個工作人員又跑到了方澤身邊,說:“方老師,請到那邊去準備戴威亞,等一下要先拍跳落的鏡頭。”
這是一場補拍戲,補之前范以晨拍了的鏡頭,是要方澤藏在貨物箱上,然後從上跳下,再把正在逃躥躲藏的女主安全帶離倉庫。.
而宣一汐在這個場景里,需要有一個背影入鏡。
隨着導演的一聲“開拍”,鏡頭就先對準趴在貨物箱上的方澤,而宣一汐則藏身在角落,背向著他。按照劇本,等方澤落地后,她的背影才會入鏡。
“啪”的一下沉重着地聲,同時傳來,並不是腳步聲,而是一聲撕聲的喊叫。
周圍的幾個工作人員也馬上大喊了起來:
“唉,方澤!”
“快點、快點。”
“叫醫護!”
宣一汐的腦袋“轟”的一下巨響,響得幾乎要把她的四肢震得碎裂,腳下一陣陣酥麻傳來。可下一刻,儲備的能量又瞬間爆發出,讓她如瘋了般擠到了人群里。
只見方澤痛苦地雙手緊緊抓着左腿,周圍的工作人員都一臉緊張,同時導演也在質問着:
“怎麼回事?都沒有檢查好再開拍嗎?”
“一邊威亞脫了,人打回去了。”
“往鋼條上撞了。”
方澤小腿上那個深得可以讓宣一汐看得見骨頭的傷口,在不停地往外涌着血,好像下一刻就能把血流干。
從沒有過的害怕猛烈地向她侵襲過來,她對那個傷口非常非常地害怕,卻還是死死地盯着,心好像也被剖開了一樣,一瓣一瓣地被剖開,放出一股血流,帶着刺激四處流向。
原來,在要失去的恐懼面前,什麼也不值一提。
此刻腦里所有曾猶豫過的一切,都變得可笑,和多餘。
眼裏一串串的水珠沒有意識地不停流下,吸了一鼻子,又湧出了一堆,似是把哪個源頭打開了,水拚命地往外抽,抽得整個人乃至嘴裏都幹得發啞。
方澤痛得發緊的雙手,緊緊抓着他的左腿,擰緊着的眉頭皺成一團結,餘光瞥到了蹲在了他身旁的宣一汐。
循着她獃滯的視線落在了他的傷口,又猛地看回她,眼裏乾裂的黑塊拼成了一顆曜黑的寶石,一邊內滲,一邊爍亮。
青筋冒突的一隻大手忽地伸出,蓋上了她的視線,忍着痛楚,撕扯般顫抖的聲音試圖維持着沉穩而傳來:
“不要看。”
眼睛一下被方澤的大手擋住了,宣一汐一直沒有合過的眼才低下了眼瞼,一瞬間,兜在眼底的水也一併流下。
原來的啞然無聲,好像一下被打開了開關,嘴裏一下下地抽泣着,振動着身體內的所有水份也都釋放了出來。
“方澤……”
雙手下意識地抓上了那人貼在眼前的大手,緊緊地抓着,好像不再抓緊一點,就要失去。
“不要有事……”
*
唐兆鴻:【不要去103房了,已經偷偷換到了205房。】
唐兆鴻:【記者還在正門,從偏門進。】
宣一汐:【哪裏?給我發個路線。】
宣一汐全身穿戴着她的喬裝裝備,偷偷摸摸地,從醫院的偏門走進去。
雖然,她沒看明白唐兆鴻發來的手畫圖,而且以她這樣的路痴,即使看明白了也可能走不對,只好隨意找了個門口進去,然後一邊胡亂地走,一邊問護士,才摸到了房外。
透過門上的玻璃往裏面看了看,唐兆鴻就站在門邊,看到了宣一汐來了,就馬上開門走出來。
頭往兩邊看了看,就對她說:“沒人,進去吧,我在外面看守。”
宣一汐把帽沿壓了壓,小小吸了一口氣,一隻手緊抓着斜包的肩帶,另一隻手手往門把上一按,就開門進去。
她一進門就脫了大衣,往牆邊椅子上放下,再慢慢向病床走去。
繞過了藍色的間簾,宣一汐來到了床尾,腳步就停滯了。
濃濃的藥水味充滿鼻腔又隨着空氣帶入體內,讓身體裏產生一陣沉悶,好像步進了一個鬱悶的空間,宣一汐一下子感到壓抑了起來。
一支展開的燈臂伸到了方澤受傷的腿上照着傷口,那道觸目驚心的縫線讓她不自覺地,生出一道寒氣。
心裏好像也被扯上了線,一下一下地扯痛着。
“過來。”
方澤平靜的聲音傳來。
宣一汐猛地眨了眨眼,才看向他。
他還是一慣的面無表情,好像這傷對於他來說,是毫不在意。
可是,怎麼能毫不在意呢?明明,傷口都深得見骨了,她以前跟他在時,他也沒受過這麼嚴重的傷。
兩隻手緊緊一攥,她幾個大步,就向他懷裏撲進去,不敢用上力,她撲到了他胸前,就收了力,頭貼上了他的胸膛,才慢慢地往裏埋。
那人身體僵了一下,片晌,身體才鬆軟了下來,兩手一下就往她身上攬,緊緊地攬,兜着她腦袋的一隻手使力地把她頭往他懷裏按得更深,頭頂傳來一口一口的吸氣聲,間斷地,落上了幾個親吻。
二人之間安靜得只剩下衣服間“沙沙”的摩擦聲,和時而勻速時而猛烈的呼吸聲。
貼着那個溫度良久,宣一汐才開口問:
“醫生怎麼說?”
方澤手在她頭上撫了撫,往她頭上親了一下,才說:“半個月可以出院。”
宣一汐皺了一下眉心,又再往裏面抱緊一點。
好像每一個驚動,都能激發一個親撫,方澤又再撫了撫她的頭,低頭啄了一下。
聽着那個依然活力的心跳聲,宣一汐好像怎麼也聽不夠,又再一次,她兩手一收緊,使勁地就往裏面埋。
“嘶——”
方澤一聲低叫,宣一汐猛地直起身來,一連掃射出幾個問題:“怎麼了?壓到你了嗎?你不是只傷了小腿嗎?”
方澤沖她微微一笑,帶着微笑輕低了一下頭又抬起,才說:“麻醉過了,開始痛。”
“那要怎麼辦,要叫醫生過來再加麻藥嗎?”宣一汐看到那麼大一個傷口之後,就已經把他腦補成經歷了二十級疼痛了。
“嗯。”
方澤把頭慢慢低到了與她同一水平,沉實的聲線柔棉傳來:“不過,不用叫醫生。”
原本搭在她頭上的手滑到了頸背,把她往他面前一拉。
“要你就行了。”
宣一汐臉馬上漲了起來,嘴裏小聲地咕嚕着:“你怎麼變那麼會撩了。”
話像是在抱怨着,可嘴巴卻不自覺地,仰起了一點,迎上了一份纏綿的熱量,摻進呼吸里,細細地品嘗起那些缺失的糖分。
*
“你明天出院要我帶些什麼過去?”
宣一汐一隻手拿着電話,另一隻手伸去門把,把方澤的房間門打開,往衣櫃走去,然後把衣櫃門一下就拉開來。
“隨便拿套衣服就好了。”方澤隨意地回說。
宣一汐瞥了一眼衣櫃角落的一個密碼箱,奇怪地偏了偏頭,又問:
“那你還要帶些什麼嗎?”
“幫我拿個護膝,在架子上。”方澤思考了一陣子,才回答。
“哦。”宣一汐就往牆邊的黑色架子走去,剛找着了他健身的一套護具,就看到架子下面的一格,正放着那個熟悉的復古木箱。
手慢慢落到了木箱之上,片刻,突然起勁地向方澤問:“那箱情信,可以還我嗎?”
方澤頓了一頓,並沒有拒絕的意思,說:“可以,我回去……(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
話還沒說完,宣一汐就掛斷了電話,方澤往手機看了看,眉頭皺了一下,又很快沒怎麼在意地鬆開。
宣一汐掛了電話,細細地摸着那個木箱,那個她的黑歷史,嘴角泛起了意義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