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落衡願替公子受辱
“怎麼燙到了。”洲若給落衡處理胳膊上的燙傷，雖然不至於燙掉一層皮，但也起了水泡。
仔仔細細的上了葯，用紗布包好，這才責怪出聲。
“到底是遇到什麼事，這麼毛手毛腳？”
“沒事。”落衡笑了笑，有些事不和洲若說，也是怕她擔心。
這些年洲若能護着他，並不是愚蠢的人，只是凡是遇見他的事，洲若總慌神。
“落衡公子，快要到赴宴的時候，將軍請您過去。”
有士兵在外通傳。
“赴宴。”
“趙振的宴？”洲若意識到了什麼，皺眉看着落衡。
“這種宴席帶你過去，落衡，你應該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別擔心，一起去的還有顧公子，洛姑娘。”
洲若這些日子待在顧昀洛白身邊，也明白其性情為人，但事關落衡，又勾起那些陰暗荒誕的記憶，抓着落衡的衣角久久不語。
洲若嘆氣，鬆開手：“去吧，我等你回來。”
嶺南城已經很長時間沒這般熱鬧。
將軍府邸張燈結綵，雖是私宴，但也請了六七位的將領官員在府邸相聚。
鳳傾城一行人被安排在上守護，鳳傾城和趙振相談甚歡，其餘人則安安靜靜吃飯喝酒。
“這酒倒不錯。”黎鑠炎喜烈酒，嘴叼，難得誇讚。
“小孩子，少喝酒，小心酒後亂性。”沈雲瀾把黎鑠炎面前那壺烈酒端走，自斟自飲。
“搶我的東西還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們大秦人，就是虛偽。”黎鑠炎還是有腦子，知道自己的身份最好別暴露，壓低了聲音譏諷沈雲瀾一句，結果腦袋上挨了一爆栗。
顧昀面前的酒卻一口未動，不知為何，聞着大廳里的酒氣格外難受。
“身體不舒服？”有衣服寬大的袖子遮擋，蘇慕在桌案下握住顧昀的手，偷偷的將些許內力輸入顧昀的脈絡當中。
身體常年浸染毒素，顧昀再怎麼休養還是毀了身體，蘇慕喜歡粘着顧昀，一方面是真心喜歡親親抱抱，另外則是習慣一有機會就運轉內力幫顧昀溫養身體。
這麼一形容。
越來越像是個隨身攜帶的充電寶。
“嗯。”顧昀點頭，並不堅持，有些沒精打采身體微側靠在洛白肩頭，看上去就像是不勝酒力喝多了一般。
另一邊，趙振已和鳳傾城聊到了戰事之上。
“我聽聞將軍身邊有一男子，不僅驍勇善戰，而且樣貌俊朗，就是身側這位吧。今日一見，果然不負傳言。”
鳳傾城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夜冥面上不動聲色，目光掃過堂內，似乎在研究，哪裏適合藏人，等他回頭來就取了趙振的項上人頭。
他向來都是有仇必報，不等過夜的人。
“將軍盛讚了。”鳳傾城裝出一副沒聽見趙振話中之意的樣子，舉了酒杯：“嶺南城免遭戰亂，全因將軍，傾城敬您一杯。”
“鳳將軍客氣了，不過這杯酒若是能讓夜冥將軍相敬，在下必然心滿意足。”
趙振似乎喝多了，面頰紅潤，說話越發放肆。
鳳傾城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濺出些許酒液來。
夜冥只看着鳳傾城，在等鳳傾城會說些什麼。
鳳傾城心底糾結，一杯酒換取嶺南城，此乃大利。但夜冥能忍的下這份屈辱嗎？古人言士可殺不可辱，卻又言君子能屈能伸。
要嶺南城。
還是利用此事，挽回夜冥。
鳳傾城掃了一眼落衡，心下有了抉擇，正欲開口，卻見落衡先起了身。
“落衡久聞將軍之名，不知是否有資格向將軍敬酒？只怕落衡身份卑微，將軍嫌棄。”
突生變故，就連夜冥也有些微愣，他抬頭望去，落衡所站的地方，正好用身體把他擋得嚴嚴實實。
宴席上頓時人聲消失，只留下奏樂之音。
緊接着是竊竊私語，言辭之間多有嘲笑，落衡的身份，在今日有資格坐上席面的人眼中，並非秘密。
“落衡，好名字。”趙振笑了笑，舉杯迎了，算是給落衡一個階梯下。
夜冥卻在這一刻覺得胸口發悶，喘不上來氣，隨意編了個理由轉身離開。
廳內的氣息讓顧昀腦袋昏昏沉沉，胃部絞疼有些噁心。
見夜冥離宴，也起身跟上，看着靠在欄杆上吹風的夜冥。
“我以為只有鑠炎愚蠢，如今看起來，你看人的眼光也不怎麼樣。”
“我以前覺得你孤僻話少，如今口齒伶俐，讓人生厭。”
夜冥淡淡撇一眼顧昀，他們總是水火不容，如同名字一般，顧昀如驕陽明日，而他註定錦衣夜行。
天生的仇敵，卻偏偏是兄弟。
顧昀也只是出來透透風。
夜冥疑心重，話說多了，弄巧成拙。
“什麼人！”
聽到腳步聲，夜冥聲音驟冷，掌心射出一枚暗器。
“落衡？”
那暗器被釘在了欄杆上，落衡似乎被嚇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顧昀不打算多留，丟下落衡和夜冥，自己走了。
“你來這，有事？”
夜冥起身，走到落衡身邊，將釘在欄杆上的暗器收回。落衡的身上帶着酒氣，衣袖捲起了些，隱約能看見纏繞着層層紗布的手腕。
夜冥想起，今日在營帳外遇見落衡時，落衡匆匆忙忙的神色。
“你一開始就知道，傾城帶你赴宴，有將你送出去的想法？”
“知道，這種宴席，帶上我，能有什麼好事。”
落衡沒了平日裏柔柔弱弱，怯生生的姿態，反而身腰挺拔，站在黑夜裏像是一顆雪竹，讓人不容輕視。
這是夜冥第一次仔細認真打量落衡。
他身上並沒有風塵之人的忸怩作態。
“趙振看上的是我，若你不出頭，今日便能安然回營。”其實夜冥心裏知道，就算落衡不出頭，鳳傾城也會救下自己，將落衡送出去。
但......
明知道傾城只是為大局着想，有那麼片刻的猶豫；明知道傾城最後還是護着他，但.......
“我與夜公子不同。”
“我知道你厭惡我，這些我都看的清楚。若是放在戰場之上，公子遇險，我可能會冷眼旁觀。”
“但我卻不願看公子受辱。”
“如果趙振要求送你入府呢？”.
落衡笑了笑，格外坦率：“那便替公子受辱，反正我本是低賤之人，能幫公子擋一場災難，挺好的。”
落衡的話聽的夜冥心底發澀，說不出什麼滋味。他向來看不上風塵之輩，覺得均是自甘墮落，可落衡的所作所為就像是一個巴掌狠狠的抽在他臉上。
“就算沒有你，傾城也不會.......”夜冥如今，也就嘴巴是硬的。
“如今想來，鳳姑娘的確不會。”落衡垂眸，轉而又抬眸去看夜冥：“只是那時衝動，沒想太多，擔心萬一出了意外。”
看着落衡離開的背影，夜冥沉思不語。
落衡將他護在身後，而鳳傾城呢？在趙振羞辱他時，鳳傾城依舊在權衡。
有些自欺欺人的東西在這一瞬間被摧毀的一乾二淨。
就像他之前說的，若真心在意一個人，怎麼會反反覆復權衡利弊。
說來說去，他對鳳傾城而言，比不上她的野心，她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