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殺昏君，和蘇慕有什麼關係
嶺南城外，聚集着大批難民，卻是死氣沉沉一片。
已是清晨，天色灰濛濛的。突然響起來幾聲嚎啕聲，是有人在昨夜活生生凍死了。
沈雲瀾押送着糧車，神色緊張。
她也怕，人在即將餓死的關頭，其兇殘程度堪比一頭野獸。
若是流民真的衝上來，就她這些人手根本扛不住。
“糧車！”
“有糧車！”
這句尖銳的嘶吼聲就像是在平靜的湖水裏投入一顆巨石，無數雙已經餓紅的眼睛，朝着沈雲瀾看過去。
氣氛有一瞬間冷凝，比這天寒地凍還要寒冷。
第一次朝着輛車撲過去的，是三個人，沈雲瀾反握長槍，沉甸甸的長槍握柄敲擊在人腿骨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那人卻已經顧不上喊疼，眼睛裏只有輛車，硬生生往糧車的方向趴。
蘇慕不忍的閉了一下眼睛，又強迫自己壓抑住心底的不忍。他們是要賑災，卻也需要先立威，負責這裏的一個難民他們都救不了。
“都給我聽着，我沈雲瀾，就是來賑災的，但都給我等着！家裏有老人，孩子的往前，若是有人搶糧，就算燒了這糧食，我都不會發給你們一粒！”
沈雲瀾讓手底下的人去立粥棚，他們從李家走時，不僅拿了糧食，還把鍋碗瓢盆給帶上。
“老老實實的等着領糧食，每人我還發一兜糧食十兩銀子，若是鬧事，我這些手下的刀，可是見過血的。”
十兩銀子，對於一個普通百姓家來說，比一年攢下來的都多好幾倍。足夠讓他們進城，又或是回原籍活下去。
故土難離，若不是真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沒有人想背井離鄉。
嶺南城內。
趙振站在城牆上，看着城外已經建起的六個粥棚，雖然偶爾有喧鬧發生，但在沈雲瀾砍了兩個鬧事的亂民后，情況好了很多。
不少難民已經吃上了這些天第一頓熱乎的食物，這一碗粥，足夠讓他們在找個冬天撿回一條命。
“將軍，那些要入城的難民，讓他們進嗎？”士兵小心翼翼詢問。
“給了銀子，就讓他們進，但若是在城內鬧出什麼事，就給我丟出去。每日放進城裏的不可超過兩百人。”
“入城調整成三兩銀子一個人頭，收上來的錢拿三成去給他們買棉衣鋪蓋，給滯留在外面的難民發下去。”
趙振看着在人群里忙乎的沈雲瀾，眼底滿是欣賞。.
他並非是那些貪官污吏，只是有自己的難處，如今叛軍就在城外二十里，隨時會攻城，嶺南城囤積的糧草，器械，銀兩，必定要緊着城防所用。
難民數量眾多，朝廷尚未撥款賑災，他根本無力在戰事將起的時候還兼顧這些難民的性命。何況若是放這麼大體量的人入城，城內治安必然會亂，城內的百姓又如何自處。
她趙振的身後，還有嶺南城數萬百姓的安危。
“據說，那些糧草是從李家劫的。”
趙振說到此事，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正是。”
“不過，若是朝廷知道了，怕是會怪將軍不出兵救援，那等奸臣賊子再在聖上面前污衊幾句，將軍如何自處？”
趙振身邊的謀士有些擔憂。
他們家將軍，再貶就要渡洋過海，去海邊打魚了。
“我又沒收到李家的求救信，怎麼知道他們被打劫了？”
趙振冷笑，要是早知道有人打劫李家，別說去救援，她恨不得派人一起去搶。
她這兒，也缺糧。
“沈姑娘，這裏有你看着，我也安心了。如今還有要事需做，先行一步。”
蘇慕看着城外人群里逐漸點起的火塘，以及從嶺南城內送出的保溫物資，心裏的不適感終於被衝散些。
她不能在這耽擱太久。
系統的任務已發放，她就要完成，不過現在蘇慕的心態相當好，在系統研發升級出折騰她的新方法之前，她可以把系統看作個“刷分機器”。
廢物利用，倒也不錯。
“此去一別，相信我們很快就會見面。”沈雲瀾給了蘇慕一個擁抱。
她不知道叛軍首領鳳傾城怎麼樣，但若是跟着洛白做事，她倒是願意摻和。
蘇慕倒是挺想把黎鑠炎留下的，一方面在這裏總比在軍營好，負責她還要成天提心弔膽防止鳳傾城對黎鑠炎下手；另一方面，她看得出，沈雲瀾對黎鑠炎有意思。
但蘇慕不是一個愛撮合的人，終究一個字都沒提。沈雲瀾若真喜歡黎鑠炎，自然會自己想辦法，靠別人給機會算是什麼？
“走吧。”
顧昀已經騎在馬上，朝蘇慕伸手。
神色淡薄的看眼沈雲瀾，略帶着些警告意味。
“好。”
蘇慕握着顧昀的手，正準備上馬，卻見一小男孩，像是兔子一樣躥到蘇慕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披風。
“什麼人！”
沈雲瀾差點收不住手裏的長槍，看着跌倒在地面的小孩，心有餘悸。
“是你？”
“你祖母呢？”
蘇慕看着面前灰頭土臉的小孩，認出正是昨日，與她聊了幾句的阿婆身邊的孩子。
“祖母死了。”
“昨天，又下了大雪，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已哭幹了眼淚，小孩聲音沙啞，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蘇慕心臟像是被扎入一根刺，呼吸都有點困難。
她沒想到，同沈雲瀾緊趕慢趕的出兵，搶了糧草就往嶺南城趕，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為什麼偏偏凍死的就是那位老人，不是她心狠，只是人總有偏心，如果凍死的是一個陌生人，蘇慕不至於有如此的無助感。
如果他們再快一些，是不是......
“姐姐，我要跟着你。”
“我要報仇。”
“你尋誰報仇。”蘇慕本身要去的也是龍潭虎穴，她護不住那麼多人。
小孩的臉上多了些茫然，是啊，他要報仇，可是他找誰報仇？
找老天爺嗎？
天災，人禍，餓死的，凍死的，那麼多冤魂，能找誰報仇呢？
“昏君。”
“找昏君報仇。”小孩的聲音里還有着稚氣，他不懂什麼大道理，只知道大人們說，他們活不下去，都是因為暴政。是那狗皇帝惹怒了天上的神仙，才降下來災難。
只是如果是皇帝的錯，為什麼不降下來一個雷，劈死昏君。
“......”蘇慕抿唇不語，又是一個在她面前，喊着要殺昏君的。
“殺昏君，復前朝。”
“姐姐，你們也是義軍的人對不對。”
蘇慕將身上的披風脫下來給小孩裹上，將小孩遞給顧昀，這才翻身上馬。
“嗯，沒錯，殺昏君。”
蘇慕言之鑿鑿。
眾人要殺的是昏君，和她蘇慕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