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呆香菱誓守薛大傻 賈寶玉決心入學堂
香菱是願意信薛姨媽的。不為別的，就為她一直護着自己，不許薛蟠輕易把自己帶去折辱。
雖然她也曾懷疑，薛姨媽是把自己當成了胡蘿蔔，吊著薛蟠的胃口，方便使喚他這頭不聽話的驢。但不管怎麼著，太太着實對自己不錯。
這麼多年來，她也就在薛姨媽身上，體會到了「慈愛」的感覺。
「自然是真的。」薛姨媽果然又露出慈祥的笑容：「大爺這樣的性子，身上又背着官司，也找不到好人家的姑娘嫁他。
你本是好人家的姑娘，讓你嫁給他，說起來還是辱沒了你。如果你看不上他……」
「不！不！」香菱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竟掙脫着跪了下來：「香菱既然已是大爺的人，自是不作他想。太太若是不要我，少不得一頭撞死就是了！」
薛姨媽把她拉起來，嘆口氣。
她就知道，這個年代的女人大多貞潔觀念重，香菱又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否則，她也不會想着忽悠香菱當自己的教子小幫手。
「你有此心，我自然高興。從今以後咱娘兒倆齊心整治大爺，定給你調教出一個乖順相公！」
對於薛姨媽的美好願景，香菱並不抱太大希望。
但薛姨媽也沒給她細想的機會，反倒拉着她一起回憶小時候的事情。
大多數人都沒有三歲前的記憶，香菱則屬於少數人。
她記得自家姓甄，也記得自己原名叫英蓮，父母的名諱卻記不得了。她還記得家附近有座廟，大人都叫它葫蘆廟。
這些事情，拐子越是打她，她就記得越深。
「太太……我在家時，父母似乎已是榮府二老爺那樣的年紀，如今十餘年過去，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尚在人世？」
薛姨媽自是知道的。
香菱的父母應該都還在世，只是那甄士隱早已被那一僧一道拐去出家，甄娘子封氏可能還依附父兄過活。
封氏那邊，只要肯花錢，就沒有找不到的，就算封氏不在了，也還有香菱的舅舅嘛。
至於甄士隱……過段時間，寶玉和鳳姐被馬道婆用魔魘法攻擊的時候，那一僧一道不是還出現嗎？順藤摸瓜就是了！
「你記得這些，盡夠了。」薛姨媽安慰道：「餘下諸事交與我便好。只是這些日子，你須得振作起來，對上大爺，也要拿出嫡妻的范兒。
嗯……這樣吧，改日我找個由頭，送你去鳳丫頭身邊學學。只是璉兒那那小子是個混賬，他若是敢對你不敬，只管啐他一臉，我給你做主！」
香菱嚇得一哆嗦。
璉二爺是主子，她是奴才，哪裏敢？
薛姨媽一連接待了兩個來訪者——呃，嚴格意義上，也不能算來訪者，畢竟寶釵和香菱都不是主動求助的，她做的事情也跟心理諮詢有所不同。
姑且稱之為「客戶」吧。
她在紅樓搞事業，十二金釵，還有什麼副冊、又副冊上的姑娘，包括寶玉眼中的「鬚眉濁物」和「死魚眼珠子」，都可以是她的客戶！
一連接待了兩個客戶，薛姨媽有些累了，便打發香菱回去，自己先眯了一會兒。
不多時，寶釵帶了鶯兒前來，說老太太那邊請她們過去用午膳呢。
薛姨媽麻溜下了床。
走！見識一下這榮國府的富麗堂皇！
母女二人帶着兩三個小丫鬟，穿過東南角門進了正院。先到王夫人正房這邊，果見王夫人正等在那裏，姐妹二人攜手朝賈母院裏走去。
金釧和鶯兒等人圍着寶釵在後面嘰嘰喳喳，不知說些什麼。
「姐姐，不知今日老太太有什麼喜事，還特特兒喊我過來？」
王夫人笑得春風滿面：「能有什麼喜事？不過是寶玉昨兒自來回明老太太，說要去上學了。老太太高興得什麼似的，恨不得逢人就告訴。」
上學？
可不是？薛姨媽前世可是熟讀《紅樓夢》，很快就想到了一個關鍵人物——秦鍾。
寶玉本來是懶得上學的，因為見了秦鍾，又因為秦鍾提到請先生的事情，便邀人家一起去家學裏讀書。
就這麼芝麻綠豆大點兒的小事兒，看把賈母和王夫人激動的。
如果她們知道家學裏一大半都是浪蕩子和同性戀，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薛姨媽看着她的老姐姐，一臉同情。
不，她更同情賈政。
都說娶妻娶賢，王夫人這媳婦兒，賈政是娶壞了。
她這姐姐自己沒多少文化，哪懂得如何教育孩子？元春和賈珠是賈母帶大的，養得還算齊整，可惜一個送進宮裏給家裏拼前程，一個則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
只剩寶玉這麼個老來子，王夫人還不往死里寵？
不光王夫人，賈母自己都差不多是同樣的心態，生怕對寶玉逼得太緊，步了他大哥的後塵。
可關鍵是王夫人跟賈母的段位還差遠了。
比如在識人方面，她看中的襲人，跟賈母看中的晴雯能比？同樣，她看中的商賈之女寶釵，跟賈母選中的探花千金黛玉、國子監祭酒千金李紈能比？
啊……又忘記自己身份了，如今寶釵是自家閨女，就算再不濟，也不帶這麼貶低的。
還是貶低王夫人吧，畢竟這姐姐忒不厚道。
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王夫人的人品……唉，讓她這個做妹妹的該怎麼說呢？
為了侵吞老大家的爵位和產業，那可是什麼黑心肝的事兒都幹得出來！還日日念佛，擺出一副老好人的架勢……就是對自己這個親妹妹，又何嘗不是充滿了算計？
也是原主太傻，才會迫不及待往她挖的坑裏跳，一步步毀掉了自家閨女的名聲，做妻做妾都只能由着人家。
王夫人見薛姨媽神色有異，卻會錯了意：「妹妹，別心疼寶玉，他都這麼大了，也該明些事理。蘭小子才幾歲，都見天去學裏，寶玉如何去不得？」
薛姨媽：「……」
人家賈蘭白天去學裏讀書，晚上回來有高知親娘給開小灶；您家這寶玉嘛，白天去學堂搞基，晚上回家裏把妹，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