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中秋

走出副食商店，李文又去肉攤分開割了四斤豬肉，提着東西朝外婆家走去。

好久沒有來外公家了，李文今天準備今天看看兩位老人。

剛走到外公家的巷子就看見大舅家的兩個小子，王小虎和王小鷹正用竹竿打着外公家門前的核桃樹。

“小虎，小鷹幹啥呢，”李文笑着朝兩人招呼道。

“表哥，你來啦，”兩個小傢伙扔下手裏的竹竿跑了過來。

“阿文表哥，我們幫你提着東西，”兩個小傢伙看見李文手裏提的東西眼前一亮急忙獻殷勤。

“好，那你們兩個提着，”把手裏的豬肉和水果遞給了兩個小傢伙，李文笑着道。

推開門，李文朝屋子裏喊道，“外婆，我來看您和外公了。”

正在院子裏乘涼的老爺子從涼椅上站了起來。

“小文，今天來鎮上啦，”老爺子笑眯眯的問着。

“這不是明天就是中秋節么，我代替我媽來看看你們，”李文笑嘻嘻道。

“來，坐下，你外婆出去摘菜了一會就回來，”外公拉着李文坐下。

最近幾個月，李文只要來鎮上基本就會來外公家轉轉，外婆本來顯瘦的的身體也在李文不時魚肉豬肉的孝順之下恢復了起來。

其實外公也知道前面老太太的身體狀況，但是他沒法子啊，村裡很多家沒有勞動力的老人都是這樣，把省下的口糧給了下一代，要不是他還能幹，能動彈，他也會這樣做的。

最近幾個月，生產隊夏收分了糧食，李文又時不時拿一些米面，肉油，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大閨女家的生活富裕了，自己這個外孫不一般，所以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她幾個兒子家的孩子都還小，自己應該替幾個孩子多分擔一點家務，順便多陪老頭子幾年。

李文又想到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為人父母，又有哪個不是這樣呢，大部分父母都是燃燒自己照亮孩子，即使老了也還在炸干自己最後一點能量為孩子創造財富，直到干不動為止。

老太太回來了，看見李文十分開心，最近幾個月外婆身體恢復了，臉上肉也多了，就是蒼白的頭髮沒辦法變黑。

因為現在已經下午了，李文也就沒有吃飯，坐在院子裏和外公外婆說話，兩個老人回憶着一生講述着養育兒女的故事，李文靜靜的聽着，他也是來到這個時代才知道，有時候靜靜的坐在家人旁，聽他們說著嘮叨的話才是真正的孝順與幸福。

下午五點多，李文告別了外公外婆，又給二姑家送了一點水果然後提着今天買的東西回家了。

其實很多地方都有出嫁的閨女給娘家中秋送月餅的習俗，但是隨着社會的發展很多人都遺忘了習俗，只有來自移動通訊冷冰冰的問候。

李文回到家裏天已經黑了，家人也都回來了，此時天還早也都沒有吃飯，幾盞油燈下，一家人分成好幾個團體，幾個小傢伙玩着李文送給他們的拼圖積木；大哥和二哥還有二姐則趴在桌子上看着李文從廢品收購站淘來的小說雜誌，故事書；父親和二叔兩人坐在飯廳悠哉的喝着罐罐茶，而母親和二嬸還有老太太則坐在一旁有說有笑的給丈夫，孩子做着布鞋，不時說道什麼有趣的事情上，大家都是哈哈一笑。

李文看着這個場面，心裏由衷的感到幸福，這才是家的味道，這幾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現在大家都是吃的飽，晚上回家父母也不再為了糧食而發愁，自己兄弟姐妹們也不會因為吃不飽而睡不着了。

“阿文回來了，今天去鎮上怎麼這麼久，”母親看着李文笑着道。

“到鎮上飯店一趟，順便去看了一下外公外婆還有二姑，在外婆家聊天時間久了點，”李文笑着道。

“你外婆她們身體還好吧，我正說明天就是中秋節了，去你外公家看望一帆呢，你這孩子就替媽孝順了，”王春梅笑着道。

“還好，最近身體不錯，人也胖了不少，走路也不用拐杖了，走的飛快，都快趕上我了”李文調笑着道。

“你這孩子，凈開玩笑，你外婆能和你比？”老太太郭秀雲開着李文笑罵道。

李文把背簍從後背上摘了下來，拿出今天買的東西。

“我給外婆家送了水果，月餅和兩斤豬肉，也給二姑家也送了一些水果和月餅，剩下的咱們明天中秋節吃，”李文拿出剩下東西放在桌子上笑道。

“給你外公外婆送就行了，給你二姑送啥，明天中秋也沒見你兩個姑姑來咱家把我看一下，”老太太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埋怨道。

哈哈！這下家裏幾人都笑了，老太太看見兒媳婦和孫子孝敬娘家吃醋了。

婆，這不是還有明天么，說不定明天我姑姑她們就回門看您來了，李文笑着。

其實是老太太幾個月沒見兩個女兒，有點想她們了。

哥，我要吃這個葡萄，還有桃子和月餅，幾個小傢伙早就聞風而動，站在桌子旁看着桌上的美食。

“月餅不能吃，明天要用的，其他的可以吃一點。二姐你把這些水果洗一洗，咱們今晚吃上一些，”李文笑着朝一旁的李小霞笑着道。

“我不，我就要吃月餅，今天去玩，文強也吃月餅了，都不給我們嘗，”一旁的李濤大聲喊着。

“吃的屁，有屎你吃不吃，一天天的，吃的白面饃饃還想吃啥，滾蛋，”一旁涼椅上躺着的二叔坐了起來罵道。

“我不，我就不，”小傢伙直接在院子裏打起滾來，李文看的好傢夥，這是把院子當炕上了？最近家裏事情也都比較順心，二叔好久沒收拾這兩個調皮蛋了，讓小傢伙有點得寸進尺啊！

“今天小傢伙膽大了啊，看來今天要懸！”李文心道。

只見二叔從涼椅上站了起來，脫下腳上的布鞋，走到院子裏提着就是啪啪的聲音，打的小傢伙頓時哭爹喊娘。

李文看着一旁的李勇，知道是這傢伙攛掇着李濤的，這小子賊機靈，每次都是李濤挨打。

“好了老二，打兩下得了，孩子既然要吃就給孩子一塊吧，咱家現在又不是沒有，”老太太心疼所以說道。

二叔打了十幾布鞋，讓小傢伙知道誰才是家裏的王者，立馬悄悄的站着。

李文拿起兩塊月餅給幾個小傢伙們分了分，緩解了沉重的氣氛，幾個小傢伙吃着月餅又都跑到一邊去玩了。

李文搖了搖頭，孩子還真是無憂無慮啊，很容易滿足的，這時二姐洗了水果大家紛紛品嘗了起來。

“這個葡萄不錯，不酸，去年老九不知道從哪弄了半簍葡萄給了我一串，酸的我牙都快掉了，”母親王春梅笑着吐了一口葡萄皮道。

“那是老九從他舅舅家山上摘得野葡萄，小時候這傢伙就經常帶我們去摘，那山上有一大片，就是太酸了，父親李德佑笑着道。

“吃蘋果，這蘋果不錯，”李文切了兩顆蘋果，這果子是黃色的，應該叫“黃元帥，”甜甜的，果子已經帶點發麵，很好吃。

“我們也要吃，”幾個小傢伙騰騰跑了過來，大人們一人手裏塞了點這才又樂顛顛的跑了。

吃了水果，老太太又端出今天做的軟饅頭，眾人晚飯吃的饅頭夾綠辣椒，很不錯。

李文現在的生活很是悠哉，不用擔心上工問題，也不用去上班，父母知道他寫作要安靜，在家也不讓幾個小傢伙打擾他。

早上李文跑步來到水庫邊的高坡上看着遠處綠油油的樹木和河水立馬放鬆好了起來。

“文子哥，有你的郵件包裹，”大老遠樹林旁有幾個小傢伙朝水庫這邊喊來。

“好，知道了！”李文輕聲笑道。

回到家，還是當初那個郵遞員小哥，現在李文已經很熟悉了，這個郵遞員叫劉海濤，是鎮上人，去年剛接當上郵遞員，主要負責整個鎮上外需要跑腿的郵局業務。

“劉哥久等了，”李文笑着道。

“沒事，文子，我也剛到不久，阿文你現在可以啊，一個月幾次郵件，這是找到寫作竅門了，你這坐在家裏，一個月收入比哥哥我可多多了。

“劉哥，寫作也很費腦細胞的好吧，我這是腦力勞動也很費人，李文笑道。”

“也是，都是勞動，不過我用腳底板，你用手腕子，”劉海濤笑了笑道。

“來，不說了，趕緊簽收，這幾天要中秋了，郵件包裹有點多，”說著劉海濤把一個包裹遞給李文。

“行，劉哥你慢走，”下次去鎮上咱們再聚，李文擺了擺手。

回到家打開包裹，裏面有十封信件，還有一疊錢票，還有兩瓶麥乳精，最上面的是少年報出版社的回信。

“春日暖陽”同志您好：“根據您的要求，我們沒有向讀者公佈您的地址，所以這段期間以來所有讀者的信件都送到了本社，我們挑選了一部分進行了回信，並且挑選了其中比較真摯的信件回遞給您，裏面的一些錢票都是讀者贈予您的，望收好，還有兩罐麥乳精是本社對您的節日禮物。”

李文數了一下錢票，一共有兩百多塊，還有幾十斤全國糧票，和一些油票，布票，副食票之類種類不少。

李文把大部分的錢票都收了起來，外面就留了二十幾塊錢，還有十幾斤全國糧票和幾斤糖票還有報社送的麥乳精。

李文把麥乳精一罐子放在自己房裏，一罐拿到老太太房間。

“阿文，這寫作的福利就是好啊，報社還送你節日禮物，這麥乳精我只聽村裡參軍家婆娘說過是好東西，營養好，這還是頭一次見，”老太太開心道。

“我幫您沖一點，”李文拿出一個小碗，舀了一些倒在碗裏用溫水化開。

“這個好香啊，聞起來還有一股子奶味，喝起來甜甜的，不錯，”老太太笑着抿了抿嘴道。

“婆，這罐子你就自己喝，這東西養身體，您可不要拿出來招待人啊，這一罐子小十塊錢呢，”我那還有一罐子，到時分給家裏喝，李文看着老太太說道。

“好，好，我知道了，自己留着喝，”老太太撫着李文的手開心不已。

“婆，我大姑來了，”這時門外的小李娟跑了進來喊道。

“媽，今天中秋，我來看望一下您，”大姑帶着二表哥趙建軍走了進來。

“好，來，都坐，老太太拉着李秀蘭的手坐在炕邊，蘭子，你都幾個月沒回家了。”

“這不是家裏事情比較多麼，我婆婆和我們前年分家后，時間就一下子緊張了，我還得給紅軍還有解放他們做飯，又得招呼幾個小的，今天不是休息半天，我說趕緊回家轉轉，順便買了點月餅和豬肉給您帶來，”李秀蘭笑着道。

“回家看看就好，東西倒無所謂。來，建軍，外婆給你們泡麥乳精喝，這是今天你阿文表弟剛剛拿給我的，”老太太說著拿出兩隻小碗就給女兒和外孫沖麥乳精，一旁的李文真是哭笑不得，剛剛該說的好好的呢。

“呀，這麥乳精啊，我都沒喝過，縣裏的供銷商店貴的很，一罐子帶票四塊多，關鍵還經常沒貨，”大姑李秀蘭驚訝道。

“這是報社寄給我的，說是節日禮物，”李文在一旁笑了笑道。

“阿文真是厲害啊，表哥我服了你啦，”一旁的二表哥趙建軍豎起大拇指道。

媽，我來看你了，這時門口傳來二姑李秀芳的聲音。

李文走了出去，看到二姑帶着小表弟周小末走了進來。

“二姑，您來了，昨天我婆還說想你來着，”李文笑着道。

“你小子，跑到你姑前面去了，你婆昨天肯定又說我了，”二姑李秀芳笑道。

“秀芳你來啦，”這時老太太和大姑走了出來看見二姑喊道。

媽，大姐，二姑笑着迎了上去。

“走，表哥，還有小末，大家去院子，讓咱婆他們說話，”李文拉着周小末笑着道。

這時一眾小傢伙也都放學了，李文招呼全都坐下，從房間裏拿出麥乳精和熱水瓶走了出來。

“都去拿碗，喝麥乳精，”李文吩咐了一聲，小傢伙們都紛紛跑進廚房。

“李勇，你拿個盆出來幹啥，換個碗，一天凈耍小聰明，”李文呵斥了拿了一個盆出來的李勇。

“哇，這個麥乳精好喝啊，甜甜的，還有一股奶香味，和奶糖一樣，”小傢伙周小末驚嘆道。

“趕緊喝，喝完了中午還有好吃的，”李文笑着道。

“吃肉嗎，我要啃骨頭，骨頭好吃的很，”李勇抬起頭道。

“對，今中午煮肉，吃肉，”李文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道。

“阿文，你這說寫作就寫作，還真干出來一番成績，給哥哥我也教一教唄，”一旁的趙建軍笑道。

“可以啊，你想這啥，散文，詩歌還是故事，小說，我可以給你講一講怎麼寫，不過師傅引進門修行靠各人”李文笑着。

你們都在外面玩啊，我和表哥去房間說話，李文看着一眾小傢伙，和趙建軍一起回到了房子裏，給他講解怎麼寫作品。

中午家人下工回來，李文讓母親把大姑和他昨天買的豬肉都炒了，大骨頭吃的幾個小孩子滿嘴流油很是開心。

吃完飯，大姑和二姑沒有多待，帶著兒子匆匆回家了。

下午家人上工的上工，上學的上午，李文一個人寫作無聊，來到水庫邊的草坪上放風。

秋老虎雖然也很熱，但是不時有風颳起，清風吹來水波蕩漾李文躺在草地上很是愜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文子，怎麼一個人睡在這裏，”李文睡的正香，被一個人推醒。

“啊，是勝利哥啊，你來釣魚，”李文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

“嗯，這不是今天中秋節么，我想來釣一條魚，晚上回家改善一下，二十多歲的李勝利道。”

李勝利是抗戰時期生人，今年22歲，名字是為了祝願抗戰勝利取得。

“來，勝利哥，我這會正閑着，我來幫你釣，”李文看着李勝利手裏的魚竿笑道。

“行啊，文子，技術好，幫哥多釣幾條，”李勝利笑着道。

李文接過李勝利的魚竿，竹竿製成，用的化肥袋子上的繩子，魚鉤也是用縫衣針燒的，還不錯。

“哥，你這可真摳的，用麩皮做魚餌，你等着我去弄點蚯蚓，”來到幾個雜草堆旁李文刨出腐爛的雜草抓了好幾條蚯蚓。

李文來到河邊把麩皮打濕，然後攪拌着膨脹，撒進水庫，然後魚鉤上掛着蚯蚓開始釣魚。

因為裝備不行，李文把浮漂做的比較淺，避免大魚咬鉤。

“呦，又上鉤了，”李文讓一旁的李勝利趕緊用布兜接住魚獲，兩個多小時李文一共釣了五條魚，不過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二斤不到，但是李勝利已經很開心了。

“天黑了，收拾回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李文收了魚竿笑道。

“阿文，你釣了一下午了，也拿幾條回家吧，”李勝利笑着遞過來三條魚。

“不用了，前幾天給家裏釣了幾條，腌的還沒吃呢，下次吧，”李文擺了擺手向水庫上走去。

晚上月亮圓圓的掛在天上彷彿一個夜光玉盤，亮晶晶的。大人們圍坐在一起玩紙牌，小孩子則坐在一旁看着院子中間滿桌子的好吃的。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明天才是月亮最圓的時候，古人講究“滿則溢”，所以趕在月亮即將最圓的時候祭祀圖個好兆頭。

最近幾年在打倒封建迷信，所以晚上也沒上香，老太太和兩個兒媳婦在院子裏拜了拜，然後把滿桌子的月餅水果放在院子中間先讓月神享用，等一個小時才能拿回來。

一個小時對玩紙牌的眾人來說是很快的，可是對着坐在一旁觀看的孩子們則是煎熬。

“好了，阿武，阿全時間到了貢品可以拿回來吃了，”老太太看着圍坐一圈的小傢伙們笑着道。

“哦，吃月餅咯，”李勇率先蹦了起來。

來，大家都吃，王春梅把東西分了下去，李文從房間抱出一件玻璃瓶汽水。

“來，大家乾杯，”祝願大家身體健康，明年中秋節生活更加好，李文舉起瓶子。

乾杯，眾人紛紛舉杯！

這是李文在這個時代的第一個中秋。

第二天李文正在院子裏乘涼，門突然被推開。

“阿文，縣裏文化館來人了，公社主任正在作陪一會就到，你準備一下，”村裏的婦女主任走了進來說了一聲，然後又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