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存在的聲音
甘棠到底年紀小,哪見過這種陰森恐怖的場景,嚇得匍匐在地,低聲哭泣,口裏不停地叫着:“媽媽!媽媽!”
倪裳那一張本就稜角分明,犀利陰狠的面孔在青綠色的燈光下顯得分外猙獰兇狠。
“你這個孽種!”
倪賞蹲下身子,一把揪住甘棠細瘦的手臂,將他硬生生從地上拖起,怒目瞪視着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叫你那狐狸精媽媽,有何用?她一瘋子,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裏還護得了你?”
甘棠一聽母親精神失常的事情已經被倪裳知道,不由地害怕的渾身發抖:“你不要碰我媽媽!不要傷害我媽媽。”
倪裳一句話便擊中了甘棠的軟肋,得意洋洋,歪着嘴角冷冷一笑說:“你媽媽呀,住在連城市精神衛生中心,509號病房。我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她的。她現在過的倒是比我好。白白胖胖,不知人間憂苦。”
“我在這裏承受着撕心裂肺的喪子之痛,一夜一夜不能入眠。你們母子卻悠哉悠哉,呼呼大睡!方澤宇!你告訴我。憑什麼?”
倪裳驟然變臉,猛力揪住甘棠的衣領,將他緩緩提起:“你這個小雜種,出生就是原罪!你和你媽都是骯髒,貪婪,毫無廉恥的罪人!若不是你們,澤天不會死!方家不會支離破碎!我也不至於這樣生不如死!我要讓你們也好好感受一下,這種家破人亡,生不如死的感覺!”
倪裳的手緊緊勒住了甘棠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
甘棠只覺得頭暈目眩,胸口悶痛,意識正離開他的軀體而去。
正要昏厥之時,倪裳手一松,將他扔在地上,陰沉沉地說:“你最好識時務點兒,別做無謂的掙扎與反抗,你媽媽就在我的監控之下。你若是想保她一條狗命,就乖乖聽我的話!別妄想去你父親那裏告狀策反!我和他的關係,是你離間不了的!你若是能乖乖地做一條不亂咬的狗,我或許能留你母子一條性命。”
倪裳眉頭緊蹙,抬起甘棠的下巴,冷聲問:“你聽懂了嗎?”
甘棠抽泣着,點點頭。
他心裏害怕的要死,他好怕這個女人喪心病狂,害死他的母親。
“我聽你的話,你別傷害我媽媽!”
甘棠一邊哭,一邊聲音含混地說。
倪裳冷冷一笑,拍拍甘棠的小臉說:“算你識時務!”
倪裳站起身子,俯視着甘棠說:“那你之後該叫我什麼?”
甘棠死死咬住嘴唇。半晌說:“母親……”
倪裳勾唇一笑,又說:“那你媽媽呢?”
甘棠胸口起伏,深呼吸了幾下,極緩慢地說:“小……娘……”
倪裳滿意地點點頭,將手中方澤天的照片放在床頭柜上,對甘棠說:“你也別睡了!對着澤天的照片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罪孽,認認真真地懺悔吧!”
第二天,一早,甘棠穿着綉着信的。沒有父母每天吵吵鬧鬧的干擾,她能更加專心致志地學習了,成績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只是,她時不時還是會想念他們,想念到時不時會聽見他們貼着自己耳邊說話。
中考後的暑假是愉快的,沒有暑假作業,只有悠閑悠長的假期。
秦子嵐去圖書館借了很多大部頭名著回來,消磨時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
她坐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捧着書遐思。
鐵門上有輕輕叩擊的聲音。
抬頭一看,是一張乾淨清秀的臉。
徐步月正從鐵欄杆間探出臉來衝著他笑。
秦子嵐快步走過去開了門問:“步月,你怎麼來了?”
徐步月含笑舉起手中的保溫壺和鋁製飯盒說:“我媽做了些玫瑰酒釀,和玫瑰糟鴨,讓我送些來給你。”
秦子嵐聽見這兩樣東西的名字就不停地咽口水。
秦子嵐連忙將徐步月引進院子,讓他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自己轉身進屋切了半個西瓜,一牙牙地擺放在白瓷碟里端了出來。
兩個人坐在石桌旁,一邊嘬着鴨掌,喝着酒釀,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
秦子嵐很高興,徐步月也直升了連城一中高中部,這下她可不擔心沒朋友了。
秦子嵐天生性子冷,現在家裏一團糟,自卑心就特別重,生怕別人瞧不起自己,防禦心理特別重,總喜歡和人保持距離,也交不上什麼朋友。
唯有徐步月,脾氣溫和,總是主動親近關心她,秦子嵐也就被動地接受了這份友誼。
兩個人正閑聊間,秦子嵐面部表情突變,神情恍惚地站起身,走到大門口趴在欄杆上往外看。
徐步月很納悶地跟了過來問“阿嵐,怎麼了?”
秦子嵐喃喃道:“我爸爸在叫我,你聽見了嗎?”
徐步月一臉懵,撓撓頭:“沒啊!這裏只有我倆在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