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師傅往事

若不是有一日府上主子們到那附近出遊，王柳兒求了恩典回家看看孩子，怎會知道他們背地裏竟如此對她的女兒！

不但讓的小孩子上山拾柴火割豬草，更是動輒一頓毒打，不給飯吃，還要幫着洗衣裳，洗的慢了要挨打，洗不幹凈也要挨打！

王柳兒站在路口，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兒跟着大伯娘蹲在河邊洗衣服，突然被她大伯娘一巴掌扇進河裏！

遠遠的便看見那個孩子在水裏掙扎，孩子的大伯娘冷眼看着快掙扎不動了，才一把提起扔到岸邊，接着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原本遠遠看着的時候，王柳兒並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女兒，只以為那是自己妯里在磨搓誰家的孩子。

原想着趕緊走近攔一下，誰知道走近了才發現，剛剛穿着破爛麻布落水被淹，此刻濕漉漉正在挨打的就是自己的女兒！

一時間心如刀絞！

不是這樣的！

之前自己每次月假回來的時候，女兒過的很好的！

穿着乾淨的衣服！

有米飯有雞蛋吃！

可後來在各位鄰居的小聲言語中才知道，那乾淨的衣服並不合身！

不過是知道自己休月假會回來，便提前一天穿了大嫂家孩子的衣服！

難怪衣服總是不合身，曾經問起來，婆婆卻總是拿孩子還在長身體，大點耐穿說話。

難怪女兒每回拿到雞蛋從來不立刻吃……因為等自己走了還得還給婆婆！

難怪自從當了到府城后不久，女兒便不讓自己靠近，也不讓自己給她洗澡……

原來竟是因為被打的滿身傷痕，還被警告不準跟娘告狀！

可是人生沒有後悔，也沒有重來，那是王柳兒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女兒。

當她從大嫂腳下救出女兒，抱着女兒渾身冷到發抖的身體的時候，她整個人也跟着顫抖不已。

一邊抱着女兒想去鎮上醫館，一邊卻瞧見女兒嘴裏正往外冒着鮮血！

小姑娘看到了她，卻只怯怯的喊了「娘親」二字，便再也沒聲息了。

王師傅想到曾經發生的那些事，心裏一百個一千個悔恨！

恨自己這個當娘的不盡責，如果稍微用點心，就知道女兒的日子不好過，哪怕是帶着女兒賣身為奴，也好過被自己的親人虐待致死！

可能是老天都見不得自己是個睜眼瞎，總算是讓自己看清了那群豺狼虎豹的真面目！

可卻是以女兒的性命為代價！

何其可恨！

何其可悲！

王柳兒看着眼前一張張令人作嘔的臉，個個皆是滿嘴的仁義道德，長着人模人樣，卻蛇蠍心腸！

一口一個親人！

一口一個孝道！

一口一個夫綱！

見她鐵了心不改，便立馬變了臉色，句句皆是下三濫的惡毒的詛咒！

可是那又怎樣，那讓毒如蛇蠍的家人，誰下場，不但被打了***板，還要坐三年的大牢！

看着他們一個個受到了懲罰，王柳兒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一半，剩下的便是日日活在噩夢中。

直到有一日被大少爺的哭聲驚醒回過神來，心裏一陣悵惘。

願自己的孩子下輩子也投胎在富貴人家，有細心負責的娘親，有喜的伺候大少爺了，於是便找到管事請求另外安排工作。

王柳兒在家時是從小做慣了農活和灶上的活計的，有力氣，也有天賦，便跟着白案廚房大師傅學習，等大師傅退休之後，便接過了白案廚房裏大師傅的任務。

看到瘦弱的怯怯的謝杏兒，王柳兒第一眼便想到了自己那早夭的女兒。

王師傅從回憶里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面容溫婉清秀的小娘子，若是自己的女兒沒出事，現在也已經成家了吧……

「杏兒丫頭，若你不嫌棄，能否認我做個乾娘？」王師傅只覺得看着眼前的杏兒，好像看到自己長大的女兒站在自己面前。

自己陪着她一步步長大，一步步教會她做飯，一步步再送她出出嫁。

如今自己跟着主子們北上入京，杏兒即將贖身出府，日後相見不知何時，心裏突然冒出的念頭如何都壓不下去，忍不住說了出來。

「啊？」謝杏兒眼裏有些震驚，「您，認真的嗎？」

「你可願意？」

「若是認真的，杏兒願意！」

王師傅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我的女兒！」

「乾娘！我想心兒姐姐若是還在的話，定是不希望您傷心難過的。」.

「你都知道了？」

「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心兒姐姐的事？」

「即便知道，我只是因為自己的女兒，才對你親近的你也願意認我做乾娘？！」

「我…我……我也很想我娘。」

謝杏兒抬頭壓了壓眼眶裏的淚水，忍不住抱住王師傅，腦袋在她頸間微微蹭了蹭。

然後略微一愣神，才想起來，曾經娘親在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同娘親撒嬌的。

「我娘已經離世十一年了，說來，我剛入府時舉目無親，多虧了您關照我，您照顧我已經十年了，我私心裏早就把您當成我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