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那個地方
岳湘跟父親告別了一下，然後先去到了他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大伯就跟在她的身後。
得知岳湘是岳德龍的直系親屬，親生女兒，醫生也正了臉色說道：
“你父親這個情況多久了，你們怎麼也沒有重視？”
岳湘沉默了一下，卻沒有反駁，只是說道：
“很抱歉，確實許久沒有了解他的身體情況了。”
“你不該跟我說抱歉的，我跟你說說你父親大概的情況，你心裏有個數吧。”
“嗯，麻煩醫生了。”
“岳德龍現在的情況是肝臟已經完全停止工作了，基本上處於肝壞死末期的情況。
普通人的肝臟大小我相信你們也是知道的，他的肝現在已經萎縮到了小孩子拳頭那麼大，完全喪失了排毒的功能才會導致他的肝腹水這樣嚴重。
他這樣的情況的話，基本上就已經是沒有救了，只能續命而已，如果要救，那就只能換肝，換肝手術的話我們這邊是沒辦法做的，得轉去大醫院才做得了。”
“嗯……”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岳湘也只能默默地嗯了一聲。
“要是就這樣保守治療的話，也就這一兩年的時間了，但凡有點什麼意外，血突然衝上腦子了，那就是植物人，或者直接導致死亡，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你們家屬還是考慮一下，但是說實話，他現在的身體情況的話，就算是換肝，看上去也不樂觀就是了，你跟我說說他的情況吧。”醫生看向了岳湘，這樣說道。
“這幾年，我們沒有生活在一起，就是他在跟我母親離婚前，也就是四年前吧，我們帶他去體檢的時候，已經是酒精性脂肪肝了，那個時候醫生是讓他少吃油膩的，少喝酒，但是我們壓根管不了他。
後面她們離婚了之後，我也沒有見過他了，只是時不時電話聯繫，他好像大部分時間還是生活在貴市這邊的……”岳湘也是據實以告，會發展到現在的這個程度，岳湘的心裏其實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只是覺得太快了。
醫生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岳湘，看着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姑娘從眼神到周身都散發著一種悲傷的氣息，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安慰。
“醫生，沒事，有用的葯的話就給他安排上吧，能治到什麼程度就治吧，至少讓他能舒服點。”岳湘說了這話之後，硬是扯着嘴角露出來了一個僵硬的笑的模樣，對着醫生微微的鞠了一躬，轉身走出了醫生的辦公室。
岳德福也跟了出來，他沉默的走在岳湘的身邊，幾番想要開口問什麼，但是又閉上了嘴，猶豫着什麼都沒有說。
“大伯，醫院的繳費處在哪裏？”岳湘突然開口問道。
“嗯？繳費處？我帶你過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岳湘是在消化醫生說的一切，而岳德福則是在想着該怎麼跟岳湘開口這些事情。
到了繳費處，岳湘把父親之前住院時候的那個繳費單給了工作人員，然後跟她說：
“我這邊多交一些住院押金。”
“對一下姓名，岳德龍是吧？”工作人員說道。
“嗯，沒錯。”確認了名字沒錯之後，岳湘就低頭去翻信用卡了。
“交多少？微信還是支付寶？”正在輸入信息的工作人員，開口問道。
“五……交一萬吧，支付寶。”岳湘聽到說不用卡的時候，就完全放棄了翻找自己的小包，她把手機的付款碼亮出來給工作人員掃了。
聽到岳湘說直接充一萬的時候，岳德福和工作人員都有點愣住，可能是真的很少有人一次性會交那麼多的錢吧。
很快的拿到了收據，辦完了手續，岳湘跟着岳德福來到了公交站等車，準備去她爺爺奶奶那邊。
在車站的時候，岳德福問道：
“你工作也不容易，一次性拿那麼多錢出來，也辛苦你了。”
岳湘看了一眼岳德福，他沒有跟自己的眼神對視，岳湘蘇日安也不想把人往歪處想，但是這個時候突然問這個問題就有點奇怪，更別說他的語氣之中帶着的是期盼還是什麼？..
“也不算是一次性拿出來的，這個是刷的信用卡，我額度還有些，到時候直接分期還都還好一些。
我爸現在醫保不知道為什麼也停了，所以在醫院的花銷應該蠻大的，多充一些，用的葯也能好點，就算是治不好，也能讓他舒服點。”
聽到這話，岳德福的表情好像稍微的淡了一點，岳湘發現了，卻也沒有點明。
每次一來到這個城市，岳湘都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着這裏的一切一切，人或者事情，都是岳湘要警惕的存在。
不是她小心眼或者什麼的，只是從小對這裏就有着一種奇怪的心理，每每來到這裏都不會感覺到舒服。
而且，對於並不熟悉的人，還是保持那麼一分警惕心，自己也能活的更好一些，只是親人這邊的相處居然是這個樣子的，也很是讓人感慨。
倒了不知道幾班車，終於是到了那個記憶中的筒子樓的樓下，看着上面那個站在陽台上的老人，看到自己的一瞬間好像都激動起來的樣子，岳湘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到了那個真的十餘年都沒有看到過任何變化的屋子，岳湘的臉上掛着禮貌的笑容，就像是每次過來的時候一樣。
她耐心的回著爺爺奶奶的問題，然後感受着她們的熱情，卻一直都會覺得十分的有距離感，總是有那種並不真實的感覺。
岳湘聽着他們說著父親回來之後的一切，包括最近的這兩年都沒有出去工作的事情。
“湘啊，你也知道，你爸身體一直不好，這兩年他眼見的整個人都萎靡着，我們也不放心他出去不是，就這麼一直據着他在家裏，也管着他吃喝，沒讓他受一點委屈。
這一下子，怎麼，怎麼整個人就不行了呢？”
“我告訴你啊，湘啊，你爸從小我最慣着他，他學習也好，膽子也大，也皮得很，你大伯我都沒那麼操心，他最讓我操心了，家裏就這麼一個能學習的，他在我們這都是寶啊！”
“湘啊，你爸剛回來的時候，跟你媽剛離婚的那時候，都不知道咋的了，精神頭精神頭也不行，回來就跟我說要吃紅燒肉，孩兒想吃我們就做給他吃吧，一頓就這麼一大碗，就這飯就乾沒了。”
說了許多，岳湘心裏突然就有點想笑的衝動，卻又重重的忍住了，只能垂眸不住的點頭來掩蓋自己眼神之中帶着的那一絲絲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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