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崽居然比我還能睡(59)
窗外微風習習,夜空星光閃爍。
女孩清晰的話語在腦海里反覆播放,字字敲擊如擂鼓般敲擊在人的心頭,升騰而起的失而復得感似煙花般陡然於腦中綻放,大腦轟鳴陣陣,不知作何反應。
男人站在月光底下,站在黑暗面前,懷裏抱着失散多年的女兒,終是低下頭,泣不成聲。
江頌不知何時已然離去,順帶還帶走了藏在暗處的保鏢們,留下他們父女兩獨自相處。
午夜夢回之際的無邊痛苦,在這一時刻終於被悉數撞碎,被人一片一片地小心拾起,收進了盒子中永遠封存下去。
葉華年打開燈,拉着女孩的小手,把戚元容的日記本在她面前翻開,將日記本上有關於她的記載,一頁一頁地讀給她聽。
男人的神情認真,側臉輪廓硬朗分明,為她讀日記的時候嗓音溫柔,和其他父親在孩子幼時講睡前故事的樣子一模一樣。
雖然這樣的描述用在讀日記可能不太恰當,但是……
陸思弦獃獃地望着葉華年望了幾秒,偏過頭抱着腿繼續聽了下去。
明明是原主的父親而已,可為什麼她在之前的那一刻,會下意識地衝上前抱住他,不想讓他離開呢。
陸思弦將腦袋埋了下去,掩去了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疑惑。
雖是這樣想的,但隨着男人輕柔的嗓音字字落下,心上也被一種莫名的滿足感逐漸充盈。
「小弦,」葉華年輕聲喚道,伸手揉了揉女孩的發頂,慈愛的目光中也不禁染了幾分黯然神傷:「你的母親,即使她不在了,但她永遠愛你。」
「你一直一直都是我們的小公主。」而不是那群人說的孽種。
說到這兒,男人有些緊張地注視着女孩,見她腦袋向下點了點,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同時隱去了眸中的晦暗,起身收起了日記本。
當初是他太過軟弱,才會導致元容的死去。
可現在不同了,他絕也不會放任相同的事件,讓自己的女兒再度體會一遍。
……
大約一個時辰后,葉華年牽着陸思弦的手,緩緩走下了樓梯。
這一次,葉華年並沒有帶上人皮面具,而是選擇恢復了本來的容貌,態度從容地面對賓客,在賓客們震驚的眼神中,和他們簡略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賓客們聽后,紛紛騷動了起來。
既然之前的杜淵是葉華年假扮的,那麼真正的杜淵又去哪裏了?!
該不會是被葉華年給殺害了吧?
場面一度有些失控,很快卻又平息了下來。
眾人連忙換上了諂媚的表情,抬頭附和着葉華年,與他數落着葉家的種種不是。
在場的人士皆為人精,自然知道當下的境況什麼樣對於他們才是最好的。
連杜氏的傭人們都對此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想必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可見葉華年行事之穩妥。
況且,此處又是葉華年的地盤,他們要是想在這個地盤上說三道四,是活膩歪了么。
至於出了這個地方,他們想怎麼樣,葉華年大概都由不得他們了。
想到這,眾人的眸里不禁劃過幾分算計。
葉華年將他們這副小人作態盡收眼底,哂笑一聲,微微抬手,做了一個手勢。
站在一旁的管家見狀,立刻吹了一個哨子。
陣陣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匯攏而來,在賓客們恍神之間,一道道黑黢黢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這群保鏢怎麼會有槍!
賓客們嚇得連連后推,擠成了一塊兒。
耳畔飄過男人悠然的嗓音。
「你們作為聰明人,最好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有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要分辨清楚,記在心底。」
這是威脅?!
賓客們噤聲,忍不住抬眸望向葉華年,卻見男人邊溫柔地捂着一個女孩的耳朵,邊給管家遞了個眼色。
管家心神領會,從保鏢的手裏接過一疊紙,笑眯眯地分發給眾人。
眾人猶疑地掃了眼白紙上的字,臉色霎時變得青一陣白一陣的。
在他們心跳突突地跳個不停的時候,又突然聽見男人的聲音響起。
「畢竟我是從緬甸屍堆里爬出來的,脾氣不太好也是常事,大家見諒就行。」
隨着男人的嗓音冷淡落下,賓客們如遭重擊似的嚇了一跳,點頭如搗蒜。
沒一會兒,他們反應過來后,又紛紛搖頭,你一言我一語地奉承着。
「葉總脾氣一直是出了名的好,怎麼能說壞呢。」
「你放心吧葉總,我們出去后肯定不會亂說的。」
……
葉華年聞聲,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放下捂着女孩耳朵的手,將她牽至眾人面前,溫和地向眾人介紹着他的女兒。
方才受人威脅時背後冒出的冷汗還未蒸發,驀然又接着聽到這樣的話語,賓客們只好瞧着葉華年的眼色,將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抖落出來,一個勁兒地遞給了陸思弦。
陸思弦沒有推脫,收禮物收到了手軟,手裏放不下的,就遞給身後的管家和傭人們,讓他們幫忙放到小倉庫里去。
葉華年在身後盯着女孩秀麗的背影,滿足地笑了。
眼角又沁出了淚,他狀若無意地抬手擦了擦,狹長的鳳目里複雜萬分,有着遺憾也有着喜悅。
幸運的是,他得到了小公主的原諒,並且能履行自己與元容的諾言,用自己的餘生好好地照顧自己的小公主。
而遺憾的是,他的元容……卻再也見不到女兒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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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江家名下的一個醫院裏。
江頌輕聲踏入,見傅楚吟仍靠在床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他走至傅楚吟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
傅楚吟頭往下一點,隨即睜開眼,清醒了過來:「阿頌?」
她往旁邊一看,見沒有陸思弦的身影,心中一窒,連忙攥緊了病床上女子的手。
女子的手柔弱無骨,握在手裏卻仍能感受到溫度。
見江頌的神色並無大礙,傅楚吟鬆了一口氣,以為他先將陸思弦送回了家,於是啞着聲問:「你來的時候問過醫生沒,元容的病還能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