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你何時才會醒來
夏寧的身子早已虛弱不堪,雖之前仔細養過一段時間,但底子孱弱,怎能安然無恙的熬過來?
拔毒除蠱再加上斷情毒對夏寧的傷害,比想像中的更為嚴重些。
耶律肅發了大怒。
將蘇楠打了個半死不活遣回東羅。
因謝安留着還有用,這一頓板子暫且記着,留到夏寧康復后再執行,也算是耶律肅看中他,周全了謝安的面子。
而夏寧的情況也着實不容樂觀。
自吐出毒蠱血后,她陷入昏迷遲遲未醒,身子已虛弱到了極致。
偏底子實在虛弱,虛不受補,空有昂貴的藥材不能用上,只得循序漸進,可這效果來的實在是慢,愁的謝安頭髮都白了。
不知不覺,夏寧已昏睡兩個多月。
寒冬漸去,暖春悄然而至。
世安苑裏一片綠意盎然,卻無人敢喜春。
耶律肅忙於朝政,每日早早入宮,但不論多晚,每晚總會回府,睡在夏寧身側。
若回來的早些,夏寧的貼身事務他皆不假手於人,一應親力親為。
世安苑裏除了春色悄然攀上枝頭外,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
明明院子裏住着不少人,但整日裏靜悄悄的。
僅有陸圓鬧出些不大不小的動靜,但春花也格外留心着,不讓他在世安苑裏嬉鬧,唯恐撞上將軍得一頓訓斥。
世安苑外,每一日是平靜的。
耶律肅接下輔國公一職,也意味着以新帝為首的推武平文的改革開啟了。
太皇太后停靈出殯后,因喪事而擱置的科舉武試一事再一次被提上議程,朝廷的文官人人自危。
偌大一個朝廷,能撥出來的俸祿自是有一個數。
武將多了,文官自然得少些,多少為武將騰出些位置來。
可誰都不願下去。
朝廷權勢暗潮湧動。
在朝會上,御書房內吵了足有小半個月後,甚至還有不長眼的僱人刺殺耶律肅,他直接命暗衛將人頭扔進僱主的房中。
科舉武試終於定了下來。
定下來的這一日,耶律肅得以早回府一次。
屋中,丫鬟們早就被他遣了下去。
他坐在床邊,手中絞乾一塊柔軟的帕子,動作輕柔的替她擦拭面頰,又洗凈帕子后,仔仔細細的擦拭手指。
這些侍候人的事情,他做的愈發順手細緻。
也在這兩個月裏,他習慣了與她說兩句外頭的事情。
屋中燭火敞亮,將屋子照的恍如白晝。
卻又極靜。
明明是初春的季節,屋子裏因這份寂靜,顯得有些陰冷。
耶律肅低沉鬆弛的嗓音響起時,屋中才多了一份人氣。
他垂着視線,用帕子輕輕擦拭她的掌心,“宋太傅底下的那幫蠢貨嚇破了膽子,不再使絆,武試一事總算是通過了,今日我也得以喘一口氣。只是今後更忙,所有規章條陳都需要重新擬定,這幾十年下來,武將的考核評級調任都需要仔細修改。眼看着四月邊境又要換防,西疆最近又不算太安穩,京中武將缺人缺的厲害,小皇帝也算是知道了真的無人可用,又求到我這邊來。”
“楚、李兩家有心愿去南境守上三年五載再回來,有了軍功,即便他們是我的人,官職也能往上提一提,陸圓今後投軍,除陸元亦在軍中的聲望外,再加上楚李兩家盡心扶持,他自己再爭氣些,定能在軍中站穩腳跟。
“今次換防,楚李二人隨我同去,恰好能把傅崇換回來,謝安前幾
日尋來一個偏方,或許能輔助傅崇早日恢復。”
“武試雖已定下,但幾十年崇文抑武的影響之下,又能選出來多少堪用之才?”
“在新一輩長起來之前,仍需這些人撐着。”
說完了枯燥的政事後,耶律肅又清洗了一次帕子,拉起她另一隻手擦拭,“安宜郡主的帖子都下了兩回,邀你一同去打馬球……”
話音忽然頓了頓,他的視線從指尖滑向她安睡的面龐。
嗓音沉澀着,問道:“你何時才會醒來?”
噼啪——
僅有燭淚爆裂聲響起。
安睡的女子閉着眉目,淺色的唇合起,像是睡得正好。
彷彿下一瞬,就能掀開眼瞼,露出一雙淺笑吟吟杏眸,嬌軟着嗓音喚他‘夫君’。
沉睡的人,連眼睫都不曾動一下。
耶律肅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獨坐在床前的背影,儘管屋中燭火通明,卻怎麼也驅逐不了渾身的孤寂。
許久后,他才將帕子放回銅盆之中,再次開口時,語氣透着溫柔寵溺,“我不催你,你只管好好歇息。”
這一句話,也註定得不到回答。
這兩個月以來,他都快習慣這份安靜,幻化成一把利刃,悄無聲息的,反反覆復割開癒合的傷疤。
刀刀見血。
卻如何都要不了他的性命。
而他也心甘情願的如此折磨自己。
他伸手幫她掖好薄被,這才起身去洗漱,過後又回到床邊,將她抱到內側躺下,在被子下觸碰到她身軀時,耶律肅短暫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抹欣喜之色。
她的身子比昨日要暖和了些。
就這一個細微的變化,令他欣喜了許久都不捨得入眠。
只是躺在一側守着她,閉目養神。
耶律肅睡眠極淺,再加上這一夜他幾乎未眠,時不時伸手觸摸下她的體溫,方才安心繼續閉目養神。
院外響起細微的動靜后,他徹底醒來。
如今他身居輔國公一職,每日的朝會都需參加,每日天未亮就要起身洗漱。
侍候的荷心只需要將水提進來即刻。
耶律肅鮮少用下人服侍。
待他穿上朝服出門時,荷心在門外跪送。
今日,耶律肅抬腳經過她面前時,忽然停下腳步,視線落在她身上,語氣一如初春凌晨的寒氣,凍徹骨髓:“入春後天氣漸暖,將屋子裏夫人用的換成薄被,仔細照顧着,別出了汗捂出痱子。”
自娘子昏睡以來,將軍的脾氣愈發陰晴不定。
從身邊走過,驚起一陣寒氣,教人瑟瑟發抖。
這會兒,荷心嚇得腦袋一片空白,甚至連他說了什麼都來不及去細想,只垂着腦袋,顫顫巍巍應道:“是,將軍。”
在耶律肅離開后,荷心才扶着門框站起來。
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初春的冷風一吹,凍的她一個激靈,這才徹底醒了神,細想將軍的吩咐。
自娘子昏迷不醒后,她身上總是不暖和。
謝先生也沒法子,只說是心血不足,氣血虛弱導致的,只能慢慢將氣血養起來。
娘子屋子裏的炭火半個月才撤了。
如今天雖然暖和了,可娘子的手腳仍是涼涼的,他們怎敢隨意增減,若是寒氣入侵可如何是好。
荷心打定了注意,打算等謝先生來時問一問。
在門口站了會兒后,天光微涼,圓哥兒的
屋子裏傳來起身的動靜。
許是知道了將軍已出門,動靜便大了些。
只聽得乒乒乓乓的聲音過後,緊閉的門扇被推開,圓哥兒像是一個小炮仗似的跑到荷心跟前,昂着白胖胖的臉蛋,奶聲奶氣的問道:“荷心姐姐,今日我能去看看乾娘么?”
圓哥兒在世安苑裏養了快有半年,個子像是高了一些。
說話口齒也愈發清楚。
奶生生的,端着似模似樣的規矩,格外招人喜愛。
荷心蹲下身,伸手替他理了下衣裳,柔聲道:“自然可以,娘子知道圓哥兒每日都去看她,心中一定歡喜。”
陸圓聽了后,抿起嘴角,笑着搖頭晃腦。
荷心站起身,看向落後一步才從屋子裏追出來的春花,“稍會兒再進去罷,將軍交代今日要換屋子裏的薄被,待屋子忙停了你們再進來,帶着圓哥兒先去用早食罷。”
春花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眶紅了紅。
招的荷心也險些忍不住。
她穩了穩,才趕走二人進屋去侍候。
早上夏寧的洗漱一應由耶律肅做了,而荷心每日都需替她翻身、通發,更換床褥,睡久了總有些潮氣。
只是昏睡中的人身子沉,荷心一人做不了,需雪音一同來幫忙。
雪音進來時,瞧見荷心翻出來的薄被,問了句:“今日要換薄被嗎?可有問過謝先生了?”
荷心見了她先喚一聲‘雪音姐姐’后,方答:“將軍今日出門前同我說的,我也不敢問將軍,現將薄被翻出來,等謝先生來請過平安脈后問一聲是否妥當。”
雪音聽見后,眼神詫異了下。
荷心手上忙着檢查檢查,也不曾注意到她。
雪音快步走到床邊,探入被子裏一摸,裏面竟然比昨日暖了許多。
甚至掌心中還有些許薄薄黏濕的汗意。
雪音便將她的胳膊從被褥中拿了出來,撂下一句‘我去尋謝先生來’后,匆匆離開。
荷心啊?了聲,才直起腰身,就只能看見雪音離去的背影。
她小聲嘟囔了句,看見夏寧的胳膊露在外面,心中存疑,正要上前時,瞧見擱在被子外的手指動了一下。
荷心的眼睛瞬間睜大,撲倒床邊。
當真又看見了手指輕輕牽動了一下。
那一剎那,荷心的眼淚立刻從眼眶中湧出來,她迫不及待的看向夏寧沉睡的面龐,眼淚沖涌而出,模糊了視線:“娘子,您是要醒了么?”
她擦了眼淚,立刻叫了在院外洒掃的暖柚去請謝先生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