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將軍是個不疼人的
耶律肅出現的過於突然,驚了一院子的人。
直至暗衛將東羅公主拖出去后,眾人才反應過來,將軍來了。
跪的跪,撲的撲。
慢了片刻的夏寧仍坐在地上,昂頭望着眼前的男子,眼眶微澀,眉間攏起,似是忍着疼痛,眼睫顫抖的厲害,聲線失了平穩,也不再有嬌媚之態,守着規矩跪下:「奴家請大人安好……」
言語間,單手虛護着胸前的傷口。
隨着她的動作,傷口滲出血來,染紅了衣料。
耶律肅朝她走來,夏寧本以為這人至少會看她一眼,結果卻是腳步未停,逕自入了房裏。
夏寧垂着頭,扯了下嘴角。
等來了耶律肅不耐煩的催促,「還不速進屋來。」
她這才虛着聲應了。
竹立滿心滿眼的擔心着她,眼瞧着耶律肅進了房裏,連忙從地上站起,小跑着到夏寧身邊,伸手攙扶着她的胳膊,心疼的眼眶都紅了,「小姐,疼嗎?這血還在滲啊……」
夏寧斂了虛弱的表情,看向竹立及她身後的幾人。
「只是看着唬人,養個幾天就能好了。」她說完后,目光落在梅開浮了鮮紅巴掌印的臉上,嘴角的血跡已被擦去,但嘴角仍是腫了起來,「倒是梅開傷在了臉上,趕緊冷敷去,我需進去侍候大人,勞嬤嬤多操心些。」
嬤嬤身上亦是灰撲撲的,眼神透着擔憂之色,「交給老婆子就是,小姐快些去吧。」
夏寧也不再啰嗦,進屋去。
屋子裏的門扇未關,耶律肅背對着門,站在檀木圓桌前。
聽得關門聲后,並未立刻轉身,袖子便被人輕拽了下。
「大人,」身側傳來的聲音嬌軟輕柔,「疼……」
像是在撒嬌。
耶律肅知她受了傷,側過頭,視線落在她隔着布料仍難掩起伏之處旁,血色染髒了一片暈開。
夏氏既不抱怨也不告狀,只朦朧了一雙淚眼,與他說疼。
耶律肅面上不見喜怒,手上倒是有了動作,手指掀開她胸前交疊的衣襟,用力拉開了些,惹得女子嬌呼一聲,又像是牽扯到了傷口,嘶得倒吸一口冷氣,嬌滴滴的道:「大人疼疼奴家,輕着些……」
一邊說著,一邊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兒。
就是硬忍着不落下來。
耶律肅不曾理會她的可憐,淡漠的眼神往深處掃了一眼,傷口不深也不大,只是傷在肩胛之下,生活起居中難免會有牽扯,用些止血生肌粉,就能無礙。
他鬆開掀起的衣襟,只吩咐寥寥幾字:「上藥後去書房尋我。」
說罷抬腳就走。
雖他看不見,夏寧仍是行了個半禮,恭順道:「是,大人。」
卻不料,這幾字讓他停下步子,轉身看她,眼神愈發冷漠,「你就無其他話說?」
口吻不善。
夏寧的眼淚珠子還在眼眶裏滾着,垂着眼睫,啞着嗓音道:「奴家不敢有話……」
不是無話,而是不敢有話。
聞言,耶律肅心中冷笑一聲。
他這風月場所里出來的外室從不是一個真溫順無害之人。
恐怕句句皆是算計、偽裝。
再次開口時的語調冷厲、無情,「夏氏,別在我面前玩這些下三濫的把戲。」
夏寧纖弱的身子猛地一顫,繼而抬起頭來,露出一張落滿淚痕的臉來,「大人真真是好狠的心,字字句句專戳奴家的心窩肺管子。今日之事,奴家能如何說來,她是公主,奴只是賤籍外室,論尊卑,她為上,就是今日她心狠手辣要了奴家的性命,奴也恨不得,只是捨不得……」
夏寧生的貌美,哭起來更是另有風情姿色。
她不艾不怨,只是垂淚,杏眸之中彷彿只容得下耶律肅一人,滿眼望着他,如菟絲般無助,飄零可憐。
猜測到她下面將要說些什麼,耶律肅眉心一擰,掩着輕薄的厭惡之態,「住口。」
那些諂媚、訴衷腸的話語,只會聽得讓他厭煩。
夏氏極聽話,不敢再言。
只敢輕輕的哽咽着。
像是他如何欺負了她。
但這些種種,不都是她自己當年求來的么。
是她親口挾恩,要成為見不得光的外室。
便是現在所受之難,也是她一心一意所求來的外室之位該付出的代價。
耶律肅心中的異樣徹底散盡,她所求的是脫離娼籍,衣食無憂的活着,既然所求已得,如此她還有什麼委屈。
以為掉幾滴眼淚,耍一套欲擒故縱的把戲,就能教他心疼?
簡直可笑至極。
他直視夏氏,言辭犀利,「縱使她為屬國進獻之女,也比常人貴重,更遑論是你。既你心中知道這些規矩,就給我收起眼淚、委屈之態,好好做你應盡之責。」
耶律肅說的毫不留情,字字見血。
若非夏寧心中無他,否則真會被傷了心。
耶律肅眼光毒辣、心腸更冷。
這三年,任憑她百般伺候,也不曾將他的心捂暖了一分。
這一傷反而還惹了耶律肅的不喜。
一聲嘆息溢出唇邊,正要坐下歇息片刻時,餘光看見桌上的瓷瓶。
念頭一轉。
捏起瓷瓶,拔開塞子輕嗅一下,嘴角就已漾開了一抹笑意。
只是笑意未入眼底。
嬤嬤帶着梅開進屋時,夏寧已進了裏間,褪了外衫,脫了小衫的一條袖子,露出一側肩頭來,這番大動作下來,傷口再一次滲血,沿着肌膚下滑,看着傷勢駭人。
嬤嬤端着銅盆,忙道:「小姐慢着別動,再動血該止不住了!」.
嬤嬤着急得很,三兩步上前,按下她的胳膊,扭頭吩咐梅開,「濕了帕子遞來。」
原是和藹福氣的臉上,眉心深深皺起,表情顯得有些苦大仇深。
梅開手腳利索,絞了帕子遞去,眼眶仍微微泛紅,又取了一塊帕子,道:「你若疼得很,就要咬着帕子。」
夏寧果斷搖頭,對嬤嬤道:「我自小是被打大的,這些小傷嬤嬤用不得手軟,只管擦乾淨了上藥就是,真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