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饒她小命一條
時辰尚早,夏寧也不急着伺候,便在房間裏練大字。
寫了兩頁后又躺到美人榻上短短的歇了個午覺。
午覺醒來后,在屋子裏打了套拳,出了一身汗,招來竹立她們送水進來梳洗乾淨,免得待會兒侍候晚膳時汗味過重。
她還洗了頭髮,見天色還沒黑下來,便搬了把圈椅坐在窗下,吹得微風徐徐,手裏拿着一本詞本,囫圇吞棗的隨便翻看。
她識字念書還是在當外室之後。
那些詩詞晦澀拗口難懂,她不解其中意,只看個熱鬧。
結果翻着翻着把瞌睡蟲都翻出來了。
單手卷着冊子,腦袋一磕一磕的犯困。
實在困得厲害了,她也不為難自己,身子往後一靠,書卷蓋在臉上,呼呼的睡去。
直到臉上一涼,她才迷迷瞪瞪的醒來,口中嘟囔着:「竹立別鬧,讓我繼續睡……」
半夢半醒之間,一絲氣息鑽入鼻翼,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昂着脖子,望着站在眼前的耶律肅。
此時,他正看着被夏寧用來蓋臉的書,窗外頭徹底黑了,房間裏早已有人點上了蠟燭,搖搖晃晃的燭火落在他的臉上,平添一份白日裏沒有的平和,但語氣是無法被燭火蓋住,嘲諷道:「你這是看書還是用書催眠來了?」
夏寧只當沒聽懂他的反問。
站起身,胳膊就纏了上去,「大人~」
耶律肅扯開她的胳膊,單手拎着書,當著她的面,一手刷刷的翻頁,「一共十幾頁的冊子,張張有印子,我看乾脆把這書改名成周公策得了。」
她也不覺得羞臊,踮起腳尖把書從耶耶律肅的手裏扯了下來,笑盈盈道:「那奴家明日就給它加個面,還要請大人賜個墨寶。」
男人冷眼看她。
夏寧坦然回視,面上的笑意灼灼,艷麗如芍藥怒放。
杏眼中流光璀璨。
顧盼之間,風情萬種。
耶律肅的手指落在她的下顎上,將她的臉抬起。
她也順從着他的動作,身體愈發柔軟的貼近。
半乾的髮絲披散在肩上,隨着她的動作滑落肩頭,如一匹柔軟的絲綢,散發出絲絲縷縷的香氣。
混着她身上的皂角香。
讓人忍不住窺探,細嗅。
耶律肅將她壓在桌上,掌下撐着的是她今日練的大字。
泛黃的宣紙被蹂躪着褶皺成一團,伴着衣衫滑落、細細喘息,復又舒展。
男人白日裏就顯得心情不佳,這回事上發了狠似的吊著她。
顛來倒去,無休止的。
離了狼藉的書桌,又去了床上。
不像是發泄,更似是懲戒般的狠勁。
夏寧有了今晚難逃一劫的心理準備,這一年來她身子鍛煉的極好,就是打一套拳都不帶喘氣的,這趟被弄得眼前發白,甜言蜜語、榻上私語她說了一籮筐,最後甚至都分辨不清楚自己哭哭啼啼的說的是些什麼話。
一股腦的,只求着他垂憐自己。
臨到了了,細藕似的胳膊死死的纏着男人的脖子,在他耳畔哭求着,最後胡亂說了句話,男人才大發慈悲放過了她。
胡鬧半夜,昏過去的夏寧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下回就是一個月後,真是饒她小命。
一晃到了第二日午後,夏寧照舊躺在美人榻上,手裏轉着一把團扇,手腕柔軟轉動扇面翩飛,玩的隨心所欲,卻勾人眼球。
不然怎麼說美人一靜一動皆能入畫。
更何況是夏寧這等勾欄院裏討生活的女子。
蘭束、菊團是外頭的洒掃丫鬟,內間只有梅開、竹立二人進進出出的收拾着,偶爾與夏寧閑話幾句。
她神情懨懨。
身子疲乏,連今日的拳法、舞劍都提不起興趣。
梅開將屋子收拾妥當,見她面色慵懶,湊到身旁,柔聲詢問道:「上午蘭束與嬤嬤去還了板車,買了才炒出鍋的瓜子,是鋪子裏新出的口味,小姐可要嘗一嘗?」
提及嬤嬤,夏寧想起一事未做。
她從美人榻上爬起來,打開梳妝枱里的小抽屜,取出瓷瓶,倒了顆藥丸,佐以白水吞咽下去。
動作快到梅開都來不及阻止。
有了上回驚險,她都不願夏寧吃這些。
左右屋子裏只有她們,低着嗓音道:「嬤嬤不在,姑娘何苦來哉。」
吃完葯后,夏寧反倒是有了些精氣神,拿了梳子將披散的長發綰起來,漫不經心的回道:「青樓院裏出來的姑娘身子大多壞了,但這兩年我養的不錯,最近一年我又日日不落下功夫,若萬一呢。」
她嘲然一笑,「生出個生母是賤籍、生父是驃騎將軍,一輩子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這不活脫脫禍害一孩子么。」
竹立接着道:「這是小姐心善,外頭不知道多少外室想方設法的要生下一男半女的,好風光入府做妾。」
夏寧三兩下就綰好了髮髻。
轉過身,對着竹立晃了下食指。
「便是能做妾我也是不願去做的。」
竹立啊聲,「那是為何啊?」
小丫頭瞪着一雙圓眼,天真無邪的看着夏寧。
夏寧蜷起食指,莞爾一笑,「你猜呀。」
說罷,抬腳就往外面走去,扯着嗓子滿院子叫人:「張嬤嬤!蘭束!菊團!出來幹活啦!!!」
屋子裏,竹立一臉茫然的看向梅開,「小姐最近怎麼越來越神神道道了。」
梅開聳了下肩膀,「誰知道呢。」
竹立也不懷疑,歪了下腦袋,思索無果后,小跑着出去,清脆的聲音在院子裏嚷嚷道:「小姐!我也來幹活!」
小院裏熱鬧成了一片。
汗如雨下的幹了半下午,直至黃昏,院子裏的佈置才窺得全貌。
遠在軍營駐地之中。
耶律肅招來小院外的暗衛前來回話。
在暗衛口中,他這外室的日子過得單調、枯燥。
唯一有了變化的,便是她增加了練拳的次數,還開始舞劍。
以及——
「梅花樁?」
聽到這詞,耶律肅才從滿桌子的賬冊中抬起頭來,看向立在桌前的暗衛。
暗衛垂着頭,答道:「是,將軍。昨日下午布好后,夏氏上去練了有大半個時辰。」
耶律肅眼底的冷意未散。
大半個時辰?
普通的練家子在梅花樁都堅持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這看似柔弱的外室倒是能挺上大半個時辰。
看來,是他小瞧這夏氏了。
耶律肅揮了下手,令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