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不介意縫的丑
見血還在流，賀西柳眼眸閃動，眉頭不自覺地緊鎖。
老導師催促道，“我都老了，不會介意你縫的丑。所以，還不趕緊縫？”
賀西柳沉下眼，沒有再矯情猶豫，拿起持針器和敷料鑷，開始縫第一針。
前面五針，角度方向、力道落點，都堪稱完美……但在下第六針的時候，他手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賀西柳及時受手，沒有縫歪。
接着，他調整好角度，繼續縫合，心態看上去並沒有受多大的影響。
“對，你們看好，這種傷口切緣太大，避免不了貓耳朵，所以可以從一端縫合，將多出來的皮膚趕到另一端。縫合手法，可以看看你們的賀師兄，他縫的非常漂亮。”
老導師一邊痛的吸氣，一邊教兩個小徒弟。
兩個小師弟連忙點頭。
賀西柳心若旁騖，手腕靈活轉動，握着持針器沒有一點卡頓。
除了那一下輕抖，其餘的操作水平，與兩年前，並無差異。
他還是那個手最厲害的外科新星。
倆師弟當跑腿，出去繳費去了，值班室里只剩下老導師和賀西柳。
“真的很痛，沒麻醉受不了，所以，患者該麻還是得麻。”老導師忍不住說道。
他將沒受傷的手背過身，笑了一笑，說道，“不是縫的挺好的嗎？哪裏有什麼手抖，拿不了手術刀，明天就跟你師傅進手術室，做手術去。”
賀西柳搖頭，語氣不可謂不低落，“還是抖了……”
老導師勸慰他，“那點子，就算不手抖的醫生，也會如此。小賀啊，不必執着於這一丁點。”
賀西柳一臉沉重，說道，“可您也說過，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做醫生的，容不得一丁點失誤，不是嗎？”
老導師心虛地瞥過臉，“我有說過嗎？”還真是自己推翻自己。
賀西柳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
兩個師弟慌慌張張跑上來了。
“師兄！你快去看看！急診大堂有醫鬧！有個醫生好像被砍了一刀！”
賀西柳驚愣了一秒，回過神，急匆匆跑去坐電梯。
“你們也跟過去，能幫忙就幫忙，幫不了在一旁看着。”老導師吩咐道。
“是！”/“是！”
……
賀西柳趕到急救大堂時，那個傷人病患已經被控制住了。
地上圍了很多護士和醫生，周圍還站着一排心急如焚的病人，以及他們的家屬。
其中，一個護士小姐姐看見賀西柳，像看見救命稻草一般，“賀醫生？！你在啊！太好了，快幫忙救救霍醫生的手！”
賀西柳往地上一看，霍醫生的手，像被血給淹了，根本看不清傷口在哪。
霍醫生也是外科醫生，他的手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很快，他被轉移到旁邊的急症室，等待救治。
“賀醫生，你幫幫忙，好不好？劉主任趕來，還要一段時間，會耽誤霍醫生的手的。”現在，醫院裏，能做這個手術的，好像只有賀西醫生。
賀西柳冷靜地，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神經斷了嗎？”
小護士：“斷了！”
“準備手術。”賀西柳完全沒有思考，他一心想救霍醫生，保住他的手。
他也如他想的那樣做了。
整場手術下來，他的手，穩如沒有漣漪的一碗水，操作精準到不可思議。
考慮到要讓霍醫生能繼續做手術，他採取了更加複雜的縫合方法。
輔助他做手術的護士長，都覺得驚艷，“霍醫生的手，算是保住了。”
躺在病床上半麻的霍醫生，聽到護士長這麼說，開心地笑了，“小賀，本來就很厲害的。”
手術進行到一半，劉主任從家裏趕來了，他接過持針器，在賀西柳的配合下，完成了剩下的手術。
手術結束。
護士長推着霍醫生去往病房，劉主任留下來和賀西柳聊天。
“小賀，你這兩年去別的醫院了嗎？”
“沒。”
劉主任和藹一笑，“我還以為你去別的地方進修了，操作的很棒，期待你博士畢業正式當我同事。”
賀西柳淺笑，輕聲回道，“好。”
他去沖洗區洗手，仔細消毒每一寸，水流源源不斷，回憶與釋懷同時湧現。
那時，他划傷了同事，悔不當初。
此刻，他終於被自己治癒，戰勝了心魔。
……
賀西柳回到值班室，四下無人。
他以為老導師和師弟們回去了，正準備起身去看看病人，門口傳來一陣說話聲。
抬頭望去，看見老導師和師弟們竟還沒走。
老導師就地取材，要了一張霍醫生的手部特寫，用來教自己的兩個學生。
霍醫生人很好，不介意大家討論他的手，如果能通過他的手傷，讓千萬病人、醫生，對醫患關係有更深的思考，那他就覺得值了。
而對於醫學生來說，這觸目驚心的傷口下，看到的是另外一位醫生的能力。
老導師注意到賀西柳，投去目光，笑着誇道，“做的不錯，小子。院長老頭來和我誇你了。”
賀西柳靠在病房門口，輕笑，眼裏有感慨，有嘆息。
真是，沒有一個結是白打的。
他故意問道，“那我和我師兄，誰縫合的好看？”
老導師笑着搖搖頭，“你師兄，注重縫合外觀，而你，更在意功能修復。好不好看無所謂，能將霍醫生的手損害降到最低，才是最重要的。”
賀西柳揚眉點頭，“我回頭就去和師兄說。”
老導師裝沒聽見，催促兩個小徒弟，一起走，“走吧走吧，回學校了，都快天亮了。”
賀西柳笑着注視完他們離開，手插在白大褂里，轉身去查病房。m.
……
周霜第二天從工作群，得知了這件事。
她讓賀西柳早上交接完，等自己一會。
八點半，兩人碰上了面。
她一看見他，就握起他的手，來回端詳，“怎麼樣怎麼樣，他們說是你做的手術，你的手還好嗎？”
賀西柳無奈地笑了，“我的手很好，受傷的是霍醫生，你搞錯人了。”
周霜一臉擔心地看着他，說，“我沒搞錯人，霍醫生有很多人關心，但你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