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互相贈與
宋阮抱着膝蓋，瘦削的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默不作聲地望着狂怒的溫樂衍，聽着對方對她肆意的謾罵和污衊，像是旁觀者在觀看一場啼笑皆非的鬧劇。
胃酸緩緩上涌，宋阮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令她作嘔。
她強壓下不適，沒什麼情緒地反駁：“溫先生，我們簽訂過離婚協議書，就形如陌路，就算我跟別人關係親近，似乎也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溫樂衍被宋阮的態度徹底激怒：“你這麼快就耐不住寂寞了？”
他的雙眼紅得近乎淌血，理智全失，眸底深處閃爍着瘋狂的嫉恨：“宋阮，居然敢給我戴綠帽子。”
宋阮用平直的語氣繼續說：“溫先生說笑了，說起綠帽子來，也只能談得上，是咱們互相贈與吧。”
講到這裏，她蒼白的唇角一勾，目光直直地定在溫樂衍身上：“再說，你可以三心二意愛上別人，我為什麼不可以？”
溫樂衍被盯得喉頭一滯。
隨即翻湧上胸腔的是更加蓬勃的怨怒，他討厭宋阮此刻滿不在乎的姿態，這讓他覺得自己之於宋阮來說，仿若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站在角落裏的陳婉妍暗自咬牙，她剛才確實有意挑釁，故意點起溫樂衍的怒火，旨在看宋阮被一再傷害后，痛不欲生的狼狽樣。
但沒想到溫樂衍爆發的模樣那樣駭然可怕，陳婉妍被嚇到的同時，陡然升起一種危機感，宋阮在溫樂衍的心中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
真的就如溫樂衍所表現出來的那樣……
厭惡，惱恨，輕賤如野草嗎？
不管如何，她都不允許即將到手的溫夫人地位，還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有任何的閃失。
宋阮伏在床邊乾嘔了兩聲，強壓着不適，拔掉了插入手中的注射器頭，厭煩道：“既然你們不走，那我走。”
“宋阮！”
消瘦的背影在男人的怒吼聲中漸漸消失，肖越安擔憂的眼神一閃而過，隨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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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氏老宅。
宋阮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宅收拾行李，順帶跟爺爺正式告別。
她如今卻辜負了爺爺的期望，心裏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釋然和一股久違的輕鬆感。
“阮阮，溫家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啊，你心意已決，我無法阻攔，無處可去的時候，一定要回來。”
遙遙望着宋阮逐漸遠去的身影，溫老爺子嘆息一聲。
這丫頭是他看着長大的，心性堅韌善良，待樂衍真心實意，情深義重，不然當年也不能一口敲定他兩人的婚事，只不過他當年的決定也不知是對還是錯。
如今卻選擇了離開，想來是受了太多的委屈……
溫老爺子惱恨那不爭氣的孫子，拿拐杖用力搗了兩下地面，怒聲道：“給溫樂衍打電話，不管他晚上有什麼事，都給我滾回老宅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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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宋家無處可去，想來想去也只能投奔最好的朋友，架不住肖雯的再三邀約，宋阮去了市中心的一夜酒吧。
宋阮的容貌是毋容置疑的驚艷，一出現，就成為了十分顯眼的存在，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有好幾撥前來示好的男士了。
肖雯好久沒見宋阮了，腦袋親昵地歪在宋阮的肩膀上，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她見宋阮又點了一杯酒，無奈道：“阮阮，這麼久不見，你酒量沒有任何的增長啊，你以前不是很討厭喝酒嗎？待會喝醉了，我這小身板可扛不動你哦！”
宋阮雪白的臉頰上泛起淺淺的紅暈，迤邐得恍若桃花盛開，圓圓的黑眸已經蒙了一層薄霧，儼然一副醉酒的狀態：“我沒醉。”
肖雯才不理會醉鬼的話，抬手捏捏宋阮的臉。
“幸好我在你身邊，要不然就你這副樣子，非得被臭男人拐走不可。”
她架着宋阮的胳膊，打算離開，剛起身便碰上幾個流里流氣的混混，為首的咧着一嘴黃牙調笑：“漂亮妹妹這是怎麼了？要不要哥哥們幫忙啊？”
肖雯目光變冷，厲聲呵斥：“滾開，別擋姑奶奶的道。”
見這女人不識抬舉，黃毛也冷了臉色，一揮手，跟在身後的幾個人就獰笑着往肖雯和宋阮逼近。
肖雯早在剛才見形勢不對，立刻發了求救信息。
她學過幾招防身術，但身上還架着宋阮，施展起來很有局限性。
不經意間，身上挨了好幾下拳頭。
黃毛看這女人還挺難纏，也不再客氣，他奪過小弟手中的棍棒，猛地舉高準備往肖雯的腦袋上砸。
肖雯分身乏術，把宋阮護進懷裏后，害怕地閉上眼睛。
等了半天，並沒有感到疼痛，反而聽到一聲極為慘烈的尖叫，她睜開眼睛，在看到那道高大熟悉的身影后，驚喜地喊了一聲：“哥，你來了！”
“瞧你那點出息。”
肖越安眸光凜冽如出鞘的利劍，只一人面對這群混混，絲毫不怯，三五招就打趴下好幾個人，混混見狀不妙，趕緊逃跑。
他順帶教訓肖雯：“還好我下班正好經過這條路，要不然你今晚上要真有點什麼事，我怎麼跟爸媽交代？讓你平時總偷懶，這下知道學武的重要性了吧！”
肖雯不樂意被念叨，嘟起嘴：“才沒有。”
肖越安的目光不經意落在肖雯懷中的人身上，一怔，宋阮？！
她怎麼在這？
肖雯見她哥盯着宋阮看，驕傲地挑眉道：“這是我閨蜜宋阮，之前你一直在國外，我還沒來得及給你介紹，等她醒來，我介紹給你認識哦！”
說著，她把宋阮推到她哥懷裏，嚷嚷道：“好累啊！哥，你幫我抱着阮阮。”
懷裏的女人身體很嬌軟，隱隱還帶着一股馨香，肖越安僵硬地擁着宋阮，耳朵尖不受控制地變紅。
溫樂衍剛結束一場合作會談，坐在車裏，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一抬眸，卻看到了肖越安，以及被他小心翼翼抱在懷裏的宋阮。
喝醉酒的宋阮尤其乖巧，凝脂般的小臉透着淡淡的粉，安靜地伏在肖越安的胸前，時不時還會軟糯地唔噥兩聲。
溫樂衍黑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她身上。
一想到宋阮敢泡酒吧，還喝得爛醉如泥，甚至還毫無防備地窩在肖越安的懷裏，他心口就堵得慌。
黑壓壓的烏雲擠在夜空中，有零星的雨點往地面上墜落。肖越安怕淋到懷裏的人，趕緊把外套脫了遮住宋阮。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巷的轉角處。
如果目光能夠化作利劍，肖越安怕是早就被溫樂衍瞪成了千瘡百孔的篩子。溫樂衍死攥着方向盤，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卻燒起了一把烈火。
幾乎沒有多加思考，手指已經在屏幕上戳出了一串爛記於心的號碼。手機響了半天都沒人接，溫樂衍煩躁地蹙起眉心。
“喂，請問哪位？”
接通的那一瞬，溫樂衍原本準備好的措辭，全被電話那端突然傳來的男聲給敲碎。
到嘴邊的話梗在喉頭，要上不下的，難受得緊。
溫樂衍本來就氣不順，他打給宋阮的電話，這下還被肖越安給接了起來，火氣燒得就更旺盛了。
“讓宋阮接電話。”溫樂衍壓着脾氣，從牙縫裏生硬地擠出一句話。
肖越安自然聽出了溫樂衍的聲音，他頓了頓，用一種平靜但又說不出的挑釁的語氣，道：“不好意思，她現在不太方便接電話。”
“肖越安！”溫樂衍眯起長睫，狠厲地警告，“你要明白，我不是不敢動你，而是看在你大哥肖哲的面子上，一再容忍了你，但你若是再靠近宋阮，我是不會再手下留情的。”
“呵！”肖越安覺得這人真是可笑，“溫先生，如果你記性不好的話，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宋阮與你已經離婚，以後的生活雙方將互不干涉。”
肖越安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道：“那麼，請問你此刻是站在什麼立場上不准我靠近宋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