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 章:身世
晏相白自有記憶開始,便是在道觀中長大。
距離雲嵐很遠很遠的一處西南山脈上,有一個小小的道觀。
上數百年,曾經香火鼎盛,來往之人絡繹不絕過。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和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自然而然衰敗下來。
如果非說原因大概是因為朝代更迭導致的。
小道觀是前朝興修土木建造的。
前朝的皇帝,老邁昏庸,貪生怕死,一心追求長生之法。
大肆推崇道教,在各地的名山大川興修道觀。
投入大量的錢財,勞民傷財積貧積弱。
後來國破后,各地百廢待興,忙着生產勞作,自然顧不得這些神佛。
小道觀本就處於崇山峻岭之中難以攀爬,自然變得默默無聞,無人問津。
在晏相白的記憶中,道觀破敗而簡陋。
人也少。
除了他,便只有一個老道士。
老道士說,他是從山腳下撿到晏相白的。
那時已經處在戰亂中,不少百姓流離失所,孤苦無依,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的事都有,更不要說丟下嗷嗷待哺的嬰兒獨自逃生了。
已經成為常態。
路邊餓殍遍野,支離破碎。
那日,恰逢老道士下山除妖,回來時,看到了被扔在路邊的襁褓嬰兒,啼哭不止。
一時心軟。
也算是命定的機緣,老道士便把他帶回了道觀,每日用米湯餵養懷中天天哭的小娃娃。
知道小娃娃能夠自己走路,能夠在他身後,拉着他的衣擺,叫「道長。」
老道士為他取名,晏相白。
因為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在世俗紅塵中的姓,便是晏。
相白二字,也是寄寓了老道士對小孩未來的期望,希望他能夠在這渾濁的世俗紅塵中。
保持本相的純凈,守住本心。
老道士臨死前,交代好晏相白怎麼去山上打水,怎麼在觀中生火……
後來老道士死了,晏相白便一個人在道觀中生存。
直到七年前,墨明羿路過道觀,把晏相白接回雲嵐。
「那時候,我第一眼便看到了大師兄。」
裴玉瞪大眼睛,他有這麼顯眼嗎?
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大師兄因為掏了小孤峰,懸崖邊松樹上的鳥窩被師父罰在雲嵐的青雲台上,蹲馬步,雙手高舉鳥窩……」
裴玉扶額,「停!別說了,沒必要描述的那麼詳細。」
好丟臉啊!
「其實後來,我才知道,其實不是你做的,是別人貪玩爬樹掏鳥窩,被人發現,都跑了,只有你站在原地被師父逮到了。」
「我那時候這麼蠢嗎?」裴玉簡直不敢相信。
難道是因為那時候缺了魂魄,腦袋不靈光,天天被人欺負。
好像也不對,如果天天是他被人欺負,怎麼可能人人見到他都像是耗子見了貓似的,一蹦三丈遠。
衣袖從手腕滑落到瘦弱的手肘處,白的有些晃眼。
裴玉晃動着腦袋,撐着側臉的手也隨之搖晃。
晏相白不自覺地拉過裴玉的手。
裴玉沒有提防,身形一歪。
他本來就半撐着身體側躺在草地上,被晏相白輕拉手臂,沒了支撐便躺在晏相白身上。
晏相白攔住裴玉的腰,不讓他走。
裴玉掙扎了兩下,便放棄。主動在晏相白胸膛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枕着。
此時,天邊最後一抹異彩消散。
月色朦朧。
風過間,花香襲人,吹得人有些身在何處,只想徜徉在此。
裴玉歪着頭問晏相白,「後來呢?不是說吵架后才發現這裏的嗎?」
晏相白低頭,輕捋裴玉被風吹亂的髮絲,低聲道:「我被師父分在你的院中,你將自己住的大屋子主動讓給了我,信誓坦坦地和師父說會照顧我。」
裴玉汗顏,竟然還有這種事。
他還能做出如此,犧牲自己,兄友弟恭的事情,裴玉便是自己都震驚了。
「真的假的啊?」裴玉表示不敢相信,「你小子可別為了討好我說胡話。」
晏相白反駁,「我何時對你說過謊話?」
裴玉點頭,說的有理,看來確實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