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在孩子的份上
(引語:如果沒有肚子裏的娃,柳玫真不知道自己已經身處何方)
從向文家出來,柳玫看到半輪彎月掛在天上,天氣悶了一整天,終於感覺了一絲絲涼風。
她聽到了向文娘說的話,她知道女人在意這個,於是知趣的出來了。
但沒想到的是,向文竟然又尋了過來,手裏還拿着串鑰匙。
“等一下嘛,咋沒說聲就自個走了,你這大晚上去哪嘛”
“我看祠堂沒鎖呢,我去那睡一晚能讓的吧”
“祠堂都是硬板板,咋睡人,你還懷着娃呢,可不敢,走跟我去村支部,那裏面有張床”
“能行?”
向文扯了一下柳玫的衣服,然後帶着她來到村支部。
這裏的床是他爹景鴻展給自己搭的,每次和桂珍吵架,景鴻展都是在這裏躲夜。
用了東頭沒人要的廢磚頭砌了底,上面找了寶坤要了點木材板一拼,剛開始心裏還有點膈應寶坤做棺材的,後來也就忘了這事。
讓她來村支部睡上一夜,也是景鴻展的意思,只要人家姑娘不嫌棄,睡了他的床他還暗裏高興呢。
把柳玫安置好,向文把鑰匙留了下來,“明天讓我爹去和建海叔和秋荷嬸再去說說呢,咋說你也是懷了他們家的孫子,咋能說不認就不認了,實在不行咱去大醫院鑒定去呢”
“鑒定個啥?”
“大醫院能用儀器看是不是他家的種呢”
柳玫也聽過有這技術,但是又轉念一想,“那不也得等娃生下來做嘛,不生咋鑒定呢”
“也是喔,瞧我這腦子”向文着急的有點暈了頭,“不管咋說不能讓你在外面過夜呢,他家沒正式休你,你還是他家兒媳婦嘛”
柳玫看着向文,眼睛裏閃着一絲淚花。
向文不好在這多待,便讓柳玫早些休息,自個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向文就來到了村支部,見柳玫已經起床把被褥收拾整齊,坐在床上。
“給你帶了點饃饃,吃了好去跟我爹找建海叔。”
“我就不去了吧”
“咋不去呢,我陪你一塊,莫怕!”
柳玫啃了倆饃饃,向文這才意識到忘了帶點水來,然後又跑回家拿了個深瓷碗,裏面是冷涼的開水。
柳玫喝完抿了抿嘴,“你這麼著,不怕別人說你哩”
“說我啥,我跟浩天從小光屁股玩到大呢,你懷着他的娃,我咋能不幫嘛,再說我爹是村支書呢,就算我不問,這事也得他管”
吃完喝罷,鎖了門,柳玫跟着向文來到了自己家門口,說是自己家,柳玫心裏也是直犯怵,能不能進得了門還是個未知數。
景鴻展早早地到了那等他們,然後和他們一同進了院子。
正巧建海和他媳婦秋荷都在家院子裏,看見柳玫又回來了,大概也明白了什麼意思。
景鴻展讓這兩口子到屋裏說話。
景建海早年間跟柳寨的人因為溝渠澆地的事打架吃了虧,是景鴻展帶着人拿着鋤頭耙齒給建海出了氣,從那以後,建海對景鴻展是敬佩三分,連他媳婦秋荷這麼暴躁的脾氣在景鴻展面前也不敢放肆。
“這閨女跟你家浩天扯了證,就是正兒八經的兩口子呢,你這把人家趕出去不讓進門,算咋回事嘛”
秋荷擰着頭坐在床上,“她懷的不是浩天的娃嘛,她說跟浩天那天是撒謊哩,那天浩天明明在家”
“那浩天不會晚上偷偷跑出去?”
“幹嘛偷偷跑出去?”
“幹嘛,還不是你們管浩天管的太嚴了,這麼大的人了不讓干這不讓干那呢!再說了,就這閨女的俊模樣,除了你家浩天還能看上誰呢嘛”
這話說的確實有水平,連向文在外面聽了都覺得他爹終於說了句夸人心窩的話。
景建海沒說話,但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秋荷把頭正過來,“要不是她,浩天咋會死嘛”
“這話可不敢亂說呢,浩天的死是個意外嘛,你說兩口子過洞房,誰家不得親熱親熱,不能因為人家姑娘要的瘋了些就把罪名擱人家頭上嘛”
“就是就是,咱家浩天身體也不行嗎,整天吃中藥呢”建海也說道。
“你屁話,閉上你的嘴”秋荷瞅了建海一眼,讓他莫吭。
“秋荷妹子,這村裡人都看你家呢,咱不能前些把人家姑娘稀罕個不行,現在就不認人家嘛,聽說和閨女為了跟你家浩天都跟娘家鬧翻了,肯定對你家浩天是真心的嘛”
“我沒說她不是真心的,不過現在浩天走了,她這麼年輕也不會守這活寡吧”
“這都是后話嘛,現在人家懷着娃,咋再跟別人?再說浩天不在了,這不給你們家留了個種,也算有個延續嘛。”
“我看讓柳玫回來吧,畢竟這裏是個家呢,不好一直在外面,沒個睡覺的地方”建海還是說出了自己心裏的話。
秋荷瞪了建海一眼,“反正讓我知道這娃不是我們家浩天的,我分分鐘不讓她在這個家待着。”
“行呢嘛,就這,我讓閨女回來住了”
說畢,景鴻展出來對着向文和柳玫說,“談妥了!”
柳玫又回到了這個她熟悉又陌生的房間,坐在床上打量着房間裏的擺飾,明明出去了一個日夜,咋就感覺好久了呢。
景建海敲門進來,手裏端着切好的西瓜,“浩聖從地里摘的呢,新鮮着呢,吃吧”
“謝謝爹”..
“謝啥呢嘛,一家人,爹相信你!”說完景建海出了屋去。
雖然柳玫不知道公公為啥選擇相信了自己,但至少當前的態度對自己是好的,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自己肚子裏懷了他們家的娃,他是看在孫子的份上,即便是這樣,她也是覺得可以接受的。
但是婆婆秋荷和妹妹景月這關就不那麼容易過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建海和秋荷、浩聖和媳婦穎慧、景人把一個方桌圍了個嚴嚴實實,柳玫見沒了自己的地方,不得不端着碗坐在了牆邊。
曲穎慧作為兒媳婦,看這局面也有點不忍心,就給柳玫夾了點菜。
建海讓浩聖往他媳婦那挪了挪,然後讓出來一個空,讓柳玫過來坐。
秋荷扭頭給了建海一個眼色,建海沒有理她。
但柳玫看到了這一幕,想着還是坐在牆根默默地把飯吃完。
吃罷之後,景月站起身來,對着柳玫說,“把碗筷刷了!”
柳玫聽后,愣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收拾好碗筷跑去灶台邊上的水池裏把碗筷給洗了。
柳玫知道,她要在這家待下去就必須得忍受這一切。
晚上躺在床上,柳玫想想自己突然覺得可笑,幾天前,她還是那個傲人的柳寨俊俏的姑娘,怎麼就變成了今晚的模樣。
她似乎不敢相信浩天真的走了,如果是真的,那麼她為什麼還要在這裏受這家人冷眼相看。
或許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吧,只有她知道,這個孩子就是浩天的。
正想着,聽見敲門聲,沒等她說話,公公就進了來。
“上次你們這屋的鏡子讓你娘不小心給打碎了,我給你送個新的,你看還缺啥跟爹說嘛”
“不缺啥了爹”
“晚上熱,我給你拿個蒲扇來吧,看你穿的多,熱呢,在家裏不用穿這麼多睡嘛”
景建海說著回屋給她去找蒲扇了。
柳玫只覺得剛才那句話怪怪的,看了看自己穿的,還是白天的那身。
想想也是有點熱,於是起身從包里拿出來寬鬆的背心和短褲,剛脫了上衣正準備換上,建海沒敲門就進來了。
建海感覺眼前被兩隻兔子晃了一下,柳玫也嚇得“啊”了一聲。
建海見狀,忙把蒲扇放到桌子上,低着頭卻斜着眼睛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