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喪事當天發現懷孕
(引語:誰能想到,浩天的離世,卻換來了一個被嫌棄的生命)..
從建海家出來,還沒到戲檯子,景鴻展就流了一身的汗,他眯起眼看了天上,那個大火球似的太陽直堆堆地烤着桃花溝。
想想往年這個時節也沒有這麼熱,今年是咋了,活生生把這變成了大烤爐。
浩天的屍體過了一夜已經有了點味道,再過兩夜可撐不住,到時候變了味,還咋在入土呢,想想還是趕緊租冰棺哩。
經過建海的允許,支書鴻展開始把事情操持起來,他讓學成去找了棺材鋪的螞蟻叔,讓他幫忙聯繫下冰棺的事情。
“螞蟻”是棺材鋪景寶坤的外號,大家都這麼叫他,但因為寶坤輩分高,後面往往加個叔字。
據說寶坤小時候身材瘦小,經常被嘲笑像個螞蟻一腳就能踩死,後來寶坤消失了好幾年,大家都以為他死在外地了,沒想到學了個給死人蓋房子的營生,開了個棺材鋪,別的不說,手藝倒是還不錯。
見學成過來了,寶坤停下手裏的活。
“螞蟻叔,忙着呢?”
“不忙呢,學成來是啥事?”雖然嘴上這麼問,但寶坤心裏倒是清楚得很,大早上個就聽說了浩天的事,心裏還不禁開心了一陣子,想想個把月沒生意了,這回終於有活了。
“浩天的事情嘛,螞蟻叔聽說了嗎?”
“聽了一嘴,不過這紅事三天沒過呢,他想啥時候要棺材哩?”
“是這螞蟻叔,這不得兩天以後了嗎,這天氣這麼熱,怕是浩天那身子撐過不過,想着讓你幫忙去鎮上聯繫下冰棺,給他們租上幾天,等喪禮辦了就讓你把棺材給送過去,就直接入土了”
寶坤想了幾秒,“好嘛好嘛,我這就去聯繫一下,興許晌午就送過來了”
“行嘞,螞蟻叔,那麻煩你趕緊去一趟,我也跟支書回個話去”
學成走吧,寶坤開始高興起來,原來以為是一個棺材板的生意,沒想到還多了個冰棺的租金。
寶坤媳婦出來看他臉上掛着笑模樣,問他啥好事?
“說了你也不懂!”
“瞧你那陰瓜臉,憋不出啥好話,準是哪家又死了人,你又來生意了”
“那咋,我乾的就是這樁生意嘛”
“那也不難盼人家死哩!”
“沒盼嘛,是真死人了”
“誰家?”
寶坤把浩天的事情跟媳婦說了,寶坤媳婦瞪大了眼睛,“這女娃這麼厲害呢?一晚上把男人都搞沒了”
“哎呀,瞧人家這功夫也確實厲害着呢”
“你個大棒頭,你想啥哩?”
寶坤見媳婦又要罵自己,趕緊躲了身子,往鎮上聯繫冰棺的事情去了。
景鴻展又讓向文去蒲子霖那打個招呼,兩天之後這邊起白事,要有飯吃呢,讓子霖給準備好飯菜。
“白事不能送飯菜嘛”
“為啥不能”
“規矩嘛”
“你不送這麼多人咋吃飯,剛在你家吃了紅飯,白事咋不能吃了?不虧你錢哩”
“這就不是錢的事,我這飯店也講究個忌諱不是,這樣,我提供炊具食材,在建海家院子裏做吧”
“院子哪還有地方嘛”
蒲子霖想了想,“旁邊窪坑地里有片地方,還涼快呢”
向文知道他說的那個地方,一大片空地,旁邊的白桂樹竄天高,枝葉鋪滿了天,倒是涼快,“那行嘞,到日子你拾掇過去吧”
“行嘞,記下了!”
晌午時分,一輛拖拉機拉着冰棺停在了建海家門口,幾個人把冰棺抬到屋裏,插上電,調好溫度,讓他們別亂動就行。
秋荷看到躺進冰棺里的兒子,又哇的一聲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浩聖媳婦把婆婆拉起來,扶到了裏屋。
建海不自己問事,賬上的事交給了學成統一打理,學成給了錢讓鎮上這班人回了以後,讓建海看了一眼賬。
“看啥嘛,不用看”
“看一眼嘛,記得不錯呢”
學成把賬本收起來,然後回去放到了村室的抽屜里。
向文和旭東吃完飯就過來這裏看看有啥要幫忙的,除此之外,向文還有個別的心思,就是怕這柳玫再被景月打了,他好攔一下。
柳寨的柳秉房和媳婦許俊艷自然也是聽說了大閨女柳玫的事情,但是自從柳玫和景浩天私奔的那天起,柳秉房就沒再打算認這個閨女了。
倒是柳玫的母親心頭一軟,問要不要去看看。
柳秉房一聽,當即火冒三丈,“不準去,誰去誰就別回這個家”
這話也是說給兒子柳保良和小閨女柳菲的。
兩天之後,喪事按時舉行。
冰棺換成了寶坤拉來的木棺,黑布換成了白布。
嗩吶班子天不亮就進了院子,在角落裏支起來傢伙式,嗚呀哇呀地傳遍了桃花溝。
浩天出殯,理應子嗣出喪,但是浩天這剛結婚沒有後代,只能由浩聖的兒子思奇披麻戴孝。
這景思奇才三歲多,披着白孝褂滿地亂跑,還轉圈炫耀自己的衣服多好看,惹得看熱鬧的人哈哈大笑。
浩聖按住兒子,跟着景鴻展的流程一步步地做完,然後等着時辰出殯。
只是這臨近正午,太陽當頭,曬的人火辣辣的,身上掛滿了汗珠子,幾個年歲大的受不了這天氣,蹣跚着回家去了。
時辰一到,串忙的人準備抬起棺材往外出,這才剛走兩步,秋荷便哭着從裏屋跑出來,撲倒在地,大聲地哭喊着浩天的名字。
柳玫在裏屋看到婆婆出去,也跟着跑了出來,見婆婆趴在地上,便上前扶她,只見秋荷甩了胳膊讓柳玫別碰自己。
柳玫也癱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覺悲又襲來,捂臉痛哭起來。
石坎把地上的秋荷拉走,讓抬棺材的人繼續往外出,看着浩天一點點遠離自己,柳玫哇的嘔吐了一下。
只是在聒噪的嗩吶聲中,沒人聽到她乾嘔的聲音。
隨着嗩吶聲越來越小,出喪的人也慢慢消失在村頭,他們會一直沿着村東頭繞過桃林,拐到北邊的墳場裏,這裏埋着桃花溝死去的人。
向文和旭東送了浩天最後一程,三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就這麼突然地少了一個。
回來的路上旭東哭得稀里嘩啦得。
向文問,“這是咋啦,這些天沒見你哭哩”
“這些天沒感覺浩天走嘛,這一下連個影子也見不着了”
“別說了,我也不好受”
回來路過浩天家,看門口站了好多人了,只聽見秋荷與景月的叫罵聲此起彼伏。
“咋啦嘛這事,秋荷嬸子跟景月吵架呢?”
玉蘭嬸見向文來了,忙拉着他,“出事了,出事了,不是她娘倆吵呢,是她娘倆在罵那個柳玫哩”
“人都埋了,咋還罵呢!”
“不是因為浩天,是柳玫這閨女懷上娃了!”
“啥?懷上娃了?”
“你聽嘛,罵的多凶”
“這咋可能嗎,這剛洞房就……咋會懷上,再說懷上也不能這幾天就知道了”
“讓你景松叔看過了嘛”
“啥時候看的”
“就你們去墳場的時候,那閨女一直吐個不停,正巧景松叔在這聽嗩吶沒去墳場,就給她把了把脈,一把是個喜脈,把你景松叔也嚇了一跳。”
“弄錯了?”
“景松叔說不會有錯,二十多年的老中醫了這還能弄錯?”
向文聽到這個消息,也把自己嚇得有點懵。
玉蘭嬸繼續說道,“浩聖家媳婦去鎮上買那個試的去了”
“啥試的?”
“你這瓜娃,就是用個紙一沾尿就測出了懷沒懷娃的那個東西”
“是叫個驗孕紙嘛,嬸子還知道這個哩”
“我哪知道,這不剛才聽浩聖家說的,哎,回來了”
說著,見浩聖媳婦曲穎慧兜里揣着個東西跑了過來,進屋后,給了景月。
景月拉着柳玫去了茅房,出來后,見柳玫哭紅了眼睛。
過了一會,屋裏又響起來罵聲,“說你個賤貨,跟哪個野男人搞的,是誰家的種?”
“我沒跟過別人,是浩天的,浩天的啊”
“胡說咧,你都把我娃要得沒了命,咋還讓你懷上了呢,你個……”
向文一聽是真懷上了,趕緊擠過前面的大嬸大媽,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