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幽幽的哭聲
“這是什麼要求？”蘇禾詫異地反問。
說實話，蘇葉也想知道，特別當她驅車到達現場，發現整座村落正熱火朝天地開展“搬家”運動。
“說好了是暫時清退，怎麼變成大動員了？”她不解地問向滿町。
滿町也是無語。
“你問我，我問誰？”
他也是得到消息后匆忙趕來的，實在不清楚這群村民為什麼一定要離開？
“……不對勁啊。”蘇葉喃喃自語。
國人講究故土難離、落葉歸根。
最開始商議該如何處理此地村民時，她也想過全體搬遷，免得動工施工后，墓室重見天日，來回的清理和挽救，對村民們的日常生活產生影響。
但考慮到經年舊俗，顧慮到當地村民的不願背井離鄉的想法，她才改變主意，將全體搬遷變成暫時清退。
等到挖掘結束，再讓村民遷回原地生活。這樣雖然麻煩，但至少保證了雙方的利益。
想到此處，她愈發不解，快步走到最前方，堵住了正指揮全村人撤離的村支書。
那是一個禿頂、挺着啤酒肚的白胖中年男子，據說兒子是開工廠的，家裏有錢，買通了村民們，當上了一村書記。
看似風光無限，其實也……風光無限。
村民們對這位“第三政府”的要員十分順服。
從一開始便由他代表大劉村和蘇葉接洽。
“王書記，咱們先暫停一下工作，我有些話要問你。”蘇葉慢條斯理地說。
與此同時，目光不動聲色地劃過眼前諸多村民。
這些村民們大包小裹，拖家帶口，她甚至看到一戶人家居然拉着自家的老母豬？！
為了確定她眼睛沒花，她特意多看了幾眼。
沒錯，那絕對是一隻老母豬，足有幾百斤的那種。
啊這……
“王書記，你真要跟我好好解釋了。”她沉聲說。
聽出她話語中的威脅，村民們不等王書記說話，趕緊幫他解釋：
“您千萬別誤會啊，是我們要搬家的，跟書記沒關係。”
蘇葉微微一笑，點出了那位說話的婦女：
“這位夫人，我能問一下您為什麼搬走嗎？”頓了一下，她又解釋道，“”這次清退活動只是暫時的，等挖掘結束，你們就可以回來了。甚至於，如果你不想搬也可以不搬，留在村裡繼續住也無所謂。”
聞言，這位婦女臉色驟變，腦袋搖地跟撥浪鼓一樣：
“不行，那可不行，我們必須得走。”
她身後一大群人也跟着應和：
“沒錯，必須得走，不搬不行！誰都別攔。”
蘇葉盯着那一張張風塵僕僕、皺紋橫生但難掩恐怖的面容，心中疑惑更大。
她剛要開口試圖安撫這群人，便聽身旁傳來王書記磕磕巴巴的聲音。
“蘇、蘇小姐，借一步說話。”
下意識回望，蘇葉看到王書記臉上的欲言又止，她側臉又看眼鬆了口氣的村民，心中閃過猜測。
不會是王書記為了政績逼迫這群人搬遷吧？
在王書記再三催促下，她帶着懷疑隨王書記去了一旁。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她問。
王書記吭哧癟肚，半天也說不上一句話。
蘇葉不得不鄭重提醒他：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政府順從民意，往大了說，你利用職務，逼迫村民背井離鄉。”
這兩個解釋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前者是好事，是政府功績；後者便是醜聞，足以讓這次挖掘工作停止的醜聞。
她無比希望是前者，但以目前村民們對王書記的順服，後者的可能性極高。
畢竟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另外一種可能來解釋村民們異常的行為。
“王書記，三思而後行，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王書記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苦笑一下。
“蘇小姐，我倒想有那種威壓，可……”他一拍大腿，唉聲嘆氣地說，“我這村支書都來的名不正言不順，又有什麼資格去讓他們聽我的？我難以服眾啊。”
“這也未必。”蘇葉眸光微沉，語氣冷凝地反問，“如果你不是逼迫，為什麼他們各個心生懼意？難不成還是這村中有鬼，逼得他們……”.
她的聲音越說越笑，最後戛然而止。她看見王書記臉上浮出同村民們一模一樣的惶恐。
“蘇小姐，這樣的話不可以隨意說的！”王書記膽戰心驚地說。
蘇葉一怔。
村民們集體搬家是因為害怕村中鬼怪作祟。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二十一世紀，居然還有人相信這種鬼……
等等！她好像就是驅鬼的。
啊這……尷尬了。
“王書記，我今天晚上留下，看看夜裏的情況，如果真如你、如村民所擔心的，我絕不再提讓你們搬回來。”
為了洗脫，王書記勉為其難地同意，他留蘇葉在家休息。
傍晚，逢魔時刻，蘇葉特意出門。
開着天眼，她繞着村裡轉了一圈。村裏面很乾凈，除了遠離村落聚集地的一戶人家。
那是一間黃泥小土房，圍牆已經大半倒塌，地里的菜苗也染上病蟲，正半死不活地苟延殘喘。
她正要推開籬笆，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蒼老的女聲。
“小姑娘，大晚上你在這裏做什麼？”
收回手臂，蘇葉淡定轉身，眼前站着一位彎着腰，直到她胸口的小老太太。
這位老太年紀很大，臉上皺紋橫生，松垮的眼皮遮擋住了眼睛。說話間，露出光露露的牙花。
“我四處看看，這裏是您家嗎？打擾到您了？”蘇葉反手將問題拋出去。
老太太慢吞吞地回答：
“這是我家。時間不早了，小姑娘在外面不安全，快回去吧。”
說話間，她推開院門，徑直進入。
站在籬笆外，蘇葉望見那土房中亮起燈光，一道人影倒映在窗戶上。
她微挑眉頭，轉身離開。
在王書記吃完晚飯，不到六點，王書記便讓妻子關門閉戶。
不光他家如此，根據蘇葉的觀察，大劉村家家戶戶皆是如此。
等到日落月升，天幕低垂之時，整座村落靜得再聽不到一絲動靜。
直到半夜時分，忽然飄來幽幽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