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年之約
「進去!」
周正感覺到肩膀傳來巨大力量,身體不由前撲,鑽進陰暗潮濕的牢間之中。
哐當!
牢門被狠狠關上,鐵鎖敲擊,在空蕩的地下監牢中發出沉重的聲音。
「稍等!」
周正喊住剛要離開的獄吏。
「嗯?」
獄吏停下腳步,不滿地看向周正,道,「你還有什麼屁要放?」
「這位官爺,麻煩行個方便。」
周正悄悄靠上前,藏在袖子中的手遞出,那是幾顆細碎銀兩。
獄吏見此,眉宇間的不耐散去,繼而悄無聲息地將銀兩收好。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一改之前的冷漠態度,道,「放你出去是不行的,你還是想想最近是否得罪了哪路權貴吧。」
周正聞言,心中一沉。
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片刻后才道:「官爺,監牢陰冷,我住着不太習慣,能否麻煩幫忙去我家中拿件被褥。」
不等獄吏拒絕,周正立即補充了一句,道:「官爺放心,我家中並無他人。」
獄吏一聽此話,臉上揚起笑意,掂量着手中的細碎銀兩,道:「此事有違律法,着實難辦。」
「我這裏還有些許銀兩,官爺儘管拿去喝杯辛苦茶。」
周正心中卻是將貪得無厭的獄吏罵得狗血淋頭,臉上卻只能帶着卑微的笑意,又遞出幾枚銀兩。
「也罷!」
獄吏長嘆口氣,道,「念在你尚且年幼,就與你行個方便。」
「多謝官爺。」
周正望着獄吏離開的背影,冷意與憤怒湧上心頭。
事到如今,他心裏已然清楚,必是有人在下套,想要用此種方式對付他。
深吸口氣,周正讓自己冷靜下來。
先生曾經說過,欲成大器,不可亂心之方正!
監牢內暗無天日,只有幾盞燭火在散發著微弱光芒,讓監牢顯得越發陰森。
只是監牢破舊,看起來已是許久未用,除了周正之外,唯有隔壁牢房還關押着一名囚犯。
那名囚犯蜷縮在角落,身上用骯髒的稻草披蓋,看不清楚樣子,甚至不知道他的死活。
沒等周正思索,就見剛關上不久的監牢大門被打開,三道人影從門外走入。
「喲喲喲,這不是我們的周大才子嗎?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人未到,聲先至。
那人語氣中滿是得意與譏諷,周正瞬間便聽出了來人是誰。
唐永清,唐家二少爺。
氣海暢通,擁有前往大秦郡修行資格的准修士!
「原來是你。」
待三人走近后,周正藉著昏暗的燈光看清楚了三人模樣。
為首的華服少年正是唐永清,在他身後跟着兩人,一人是他的奴僕李維維,另一人赫然竟是此前逮捕周正的那名錦魚衛。
剎那間,周正便想通了事情原委,臉色變得陰沉,道:「你想做什麼?」
「嘿嘿,我待如何?」
唐永清陰笑幾聲,雙手抱於胸前,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周正身上打量着,滿是居高臨下的譏諷。
他的家世本就不錯,如今又獲得修行資格,正是春風得意之際。
「周正,今時不同往日,我家少爺有大帝之資,勢必要成為遨遊九天的大修士,縱使先生再如何喜愛你,恐怕也保你不得。」
唐永清還未開口,旁邊的李維維率先開口,話里話外透露着對唐永清的諂媚。
「誒。」
唐永清抬手,制止李維維的話,對周正說道,「放心,我也不會要你小命,只是將你在此關押三月而已,待到戎州會考結束,自然會放你出去......如果還有人記得的話。」
周正聞言,當即怒道:「唐永清,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近十載寒窗苦讀,為得便是一次會考,若是因此錯過,那麼這十年的努力便會付之東流。
可恨,可惡!
「我可不想做什麼。」
唐永清笑着說道,「我只是看不慣你罷了,看不慣你明明身份低微,卻不把我放在眼中,一介賤民卻可以取得先生喜愛,明明是我抬腳就可以踩死的螞蟻,卻為薇冉小姐看重,僅此而已。」
「我早就告誡過你,不要和少爺作對,可你卻總是不聽。」李維維笑着搖頭。
作對?
周正的心中怒不可遏,他從來都未與唐永清作對。
只是他沒有像其他學子一般跪舔唐永清,這便是錯么?
亦或是,賤民身份本身便是錯誤?
他的雙手攥緊,指甲狠狠嵌進肉里,疼痛讓他的大腦無比清醒,他必須要離開這裏!
「再給你次機會吧。」
唐永清嘴角帶起不屑,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扔進監牢之中,道,「簽署畫押,我便放你離開。」
周正低頭看去,只見那張紙上寫着幾個大字:奴僕契約。
「我若是你,便立即簽了這份契約。」
李維維在旁誘導,「能侍奉一名未來的大修士,這是多高的榮耀啊?不知有多少如你這般的賤民所渴望而不可得。」
往日裏在學堂,先生常以周正為例,教導所有學子認真修學,以爭取階級的躍升,擺脫賤民身份。
可只要周正簽下契約,那麼即便他考取功名,也與他李維維一樣,都是唐家的奴僕。
周正蹲下身子,緩緩將契約拾起。
「簽了吧。」
李維維繼續誘導,「燕雀豈能有鴻鵠之志,別再執迷不悟了,給少爺為仆,是你唯一的出路了。」
唐永清嘴角帶着濃郁的笑意,自從他成為準修士之後,戎州城的律法便拿他不得,故而可以隨意揉捏周正。
他相信,周正一定會妥協。
畢竟給貴族做奴僕,向來都是底層賤民最終的出路,即便考取功名,那也是給更高一層的貴族做奴僕罷了。
而且,若是周正成為他的奴僕,那麼林薇冉或許會對他另眼相看。
「做我之仆,我帶你去大秦郡,待我修為有成后,為你謀取一官半職也未嘗不可。」
唐永清態度倨傲,卻引得旁邊的李維維心中羨慕不已。
「若是……」
唐永清的話沒說完,只聽「撕拉」幾聲,契約在周正的手中被撕成碎片,如雪花般落在昏暗的牢房之內。
周正抬起頭,眉宇間已全然沒有了怒意,只剩下如同井水般的平靜。
獨身一人在底層摸爬十多年,他早已學會了隱忍。
此刻他只有一個想法,如果我也是修士,絕對不會有人如此辱他。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李維維臉色大變,怒喝道,「你在辜負少爺的好意!」
「何種時候,給人為仆做婢也是件值得炫耀之事了?」
周正目光幽冷,其中有說不出的寒意,「我和你不一樣,我的路,自有我自己來走,無須任何人憐憫,也不會向任何人搖尾乞憐。」
李維維聞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紫,胸口劇烈起伏,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不知如何反駁。
「你放棄了自己最後的機會。」
唐永清神色陰冷,「我會讓你後悔的,你……」
周正直接打斷他的話,道:「你有什麼青樓資源嗎?」
唐永清一愣:「你要做什麼?」
周正擺擺手,道:「沒事的話,你就去逛逛青樓吧,和你聊天挺煩的。」
唐永清:???
「哼!你就在這等死吧!」
唐永清一揮衣袖,轉身就要離開。
「兩年。」
周正忽然開口。
「什麼?」唐永清皺眉。
「兩年之後,我會去大秦郡找你。」
周正聲音清冷,「今日你給我之恥,屆時必將如數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