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一生病,他就特別興奮
沈賦長腿下榻,兩鬢鳳釵銜着珍珠流蘇,在耳畔搖晃,昂起下頜,單手將原本懶散敞着的領口收好。
“記得,從今以後,歡歡就是你們的爺。她穿紅,你等皆不準戴花。她着綠,你們身上不準有半片葉子。”
這番話,可不是給地上死了的那一個聽的。
鮫綃紗帳被緩緩挽起,露出盛大幽深的宮室。
帳外左右,兩列心腹跪地,個個錦袍風流,花團錦簇,鑲金嵌玉,但因為主子剛剛震怒,全把腦袋壓得低低的,大氣都不敢出。
這些人,就是外面傳說的,大長公主每晚一個,入得了帳,爬得了床的,乘鸞宮三十美男。
“千歲起駕!”
太監高聲通傳。
門外宮女香籠宮燈開道,沈賦長裙曳地,背影娉婷,款款於中央穿行而過。
身後,眾男子依次魚貫起身,每個人看似恭順隨行,但暗地裏眼神亂飛。
殿下與藍家那小兔崽子三年未見,怎麼態度忽然變了?
“小兔崽子”為什麼變成“歡歡”了?
為什麼咱們多了個爺?
那待會兒夜宴上還要不要下他面子?
說好了給殿下助興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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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乘鸞宮前攬月殿上。
十二株丈許高的水晶琉璃燈樹,將大殿照得燈火通明。
錯金螺鈿紅木宴桌,流水價的左右各四列排開,一眼望不到盡頭。
紫紅色綢緞幔帳,墜着金線流蘇,層層疊疊,從殿頂垂落而下,富麗、尊崇,盡在不言中。
高處,百鳥朝鳳八扇屏風前,兩張象牙宴桌依然是空的。
夜宴尚未開席,場面已熱鬧非凡。
藍盡歡正忙着應付走馬燈一樣爭相道賀的大小百官和女眷。
她不艷卻極美精緻,無可挑剔。
尤其是眼睛,明明生了薄薄的單眼皮兒,卻是雙醉人的鳳眼,不但特別討女孩子喜歡,更會惹得男人見了便心思旖旎。
再加上今晚一襲銀紅寶相花文武輕甲,金腰封,軟皮靴,配上武定侯世子的名頭,一時之間,鑲金嵌玉,風光無兩,輕易地將整個帝都的公子王孫都比下去了。
滿殿貴女頻頻顧盼,竊竊私語,偷眼瞧着她這串兒嫩得透亮的小葡萄,看得到,吃不到,好酸,好氣!
“以前是奶娃子,現在是小侯爺,雖然從小就又美又廢,可那張小臉兒真是越長越好看呀。”
“聽說,他三歲就被上面那位欺負,每次見面就摁在大腿上掐屁股那種。”
“對對對,十歲就有人看見,他被那位給堵在太學院牆角兒了,當時身量還不到那位的胸。”
“十三歲那會兒,他們倆幹啥了,你們聽說過沒?”
“那位的宮裏已經收了多少花樣美男了,還不放過藍帥家的小可看是好看。
可是,太重,太厚,太熱了。
出門時,娘和跟青梅,還有倆丫鬟,費了好大力氣,才給她從頭到腳綁好的,現在想偷偷拆都拆不掉。
藍盡歡貼身的中衣已經濕透,又熱又急。
沈賦就快來了。
而她還沒有脫身的機會。
前世,這一晚夜宴,雖然簡短,但是相當辛酸。
沈賦當著整個帝都權貴的面,坦誠地喊她“小兔崽子”,毫不避忌當年太學院裏那些見不得人的傳聞。
他座下那些狗腿,更是爭先恐後下來刁難她,噁心她,想要將她灌醉,要她出醜,唯恐幹得不夠惡劣,主子笑得不開心。
甚至有人在她耳邊悄聲道:“乖乖配合咱們哥兒幾個,把殿下哄樂呵了,你娘在帝都才自在,你爹在北疆才平安。”
當時,沈賦就坐在高處的象牙桌后,默許着一切,從始至終帶着意味不明的笑,目不轉睛,看她兩頰燒紅,無地自容,卻硬撐着一杯接一杯地灌下烈酒,直至不省人事……
再醒來時,一切都再也無法挽回了。
那一輩子,她從三歲開始,一直到死,都是沈賦解悶兒的玩物,是他擺弄在股掌之間的漂亮玩意!
藍盡歡心中一嘆,就見迎面人群中,過來兩張看了就噁心的臉。
是左相趙中克,和他的兒子趙麟。
“所謂人生得意須盡歡,可惜某人的爹姓藍,真是難盡歡啊,難啊!呵呵呵呵……!”
趙麟一開口便膈應人。
大徽朝雙相主持朝堂,左相近大長公主,而右相主張少帝親政,兩派勢同水火,而手握北疆兵權的藍鳳鱗卻左右不沾,遺世獨立。
導致後來藍家軍被沈賦逐步架空拆解掉,藍家大廈傾頹時,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施以援手。
特別是這個趙中克,更是視藍鳳鱗為眼中釘,肉中刺。
趙府搬家選址,特意選了藍府隔壁,白天攀比,晚上監視。
趙中克生兒子,故意取名“麟”,氣得春意濃想翻牆揍人。
趙麟也甚至仗着這個名字,從小就在太學院裏踩着藍盡歡的腦袋,逼她喊爹。
藍盡歡的父兄常年在外帶兵,家裏朝中無人,母親沒心沒肺,她又話少性子犟,所以受盡欺凌羞辱也從不與人說,只是在外面洗乾淨臉,默默回家。
這樣的霸凌,一直持續了好多年。
甚至到了後來,沈賦也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因為趙中克父子是他的兩條好狗。
但是登基后,沈賦突然一道聖旨,滅了趙家九餘口,雷霆手段,令人髮指。
趙麟更是被親手點了天燈。
點就點唄,他還非叫上藍盡歡一起看。
藍盡歡嚇得哆哆嗦嗦,又不敢不看,破天荒地死死抓着他的手。
當晚她就高燒不退,昏睡中頻頻驚醒,也不管身邊躺着的人是誰,抱住就不肯放開。
好像只有那樣的時候,他對她還行,沒有晚上往死里折騰,而是耐着性子忍着。
若是摸着她身上發冷時,還會大發慈悲地抱着她,替她暖一暖。
但是後果更嚴重。
沈賦好像對生病的藍盡歡上癮了。
她一生病,他就特別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