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姐夫
“那你準備怎麼辦？”
溫玉珠柔聲說道：“我現在唯一可做的，便是相信楚闊，他不會叫我陷入那樣難堪的境地。我們要做夫妻，第一步便是要彼此擔當。”
秦惠然拍了拍邱瓔珞的手，說道：“玉珠一向有主意，不必為她擔心這許多，”說完又對着溫玉珠囑咐，“只一點，需要我們的時候，一定要說話。”
溫玉珠笑着點點頭：“眼前便這一件，求姐姐幫我料理好鶯歌的婚事，一切便託付給你了。”
秦惠然收下了溫玉珠的銀票：“你放心。”
人常說，識別三日刮目相看，經年未見，秦惠然實在是老練多了。她一個年輕婦人，沒有家奴幫襯，要頂門立戶，就算有夫君愛重，到底後院是另一番天地。秦惠然一個人摸爬滾打了這許多日夜，頂門立戶的禮數早已爛熟於心，不過兩三日，便將鶯歌的嫁妝採買的差不多了。
等溫玉珠將鶯歌喊來，把一堂屋的嫁妝給她看，又將院子的地契、嫁妝單子和地契一起給了她，鶯歌並沒有推辭，眼淚汪汪的接了下來，這是她最後能從姑娘手裏得到的賞了。
這些金石之物，與她而言，更多的並非傍身的財物，而是姑娘對她的真心。
鶯歌珍而重之的道了一聲：“謝姑娘賞，鶯歌一定好好度日，不辜負姑娘的期望，不惹姑娘勞心傷懷。”
溫玉珠看她這樣難過，便故意逗她：“若是你嫁給別人，我可能當真會擔心，可你嫁給庭豐，我卻不怎麼擔心了，自然只有他吃虧的，我們鶯歌可不是吃虧的性子了。”
主僕二人對視一笑，便都故意將傷感放下了。
於是備嫁的事情又轉到了鶯歌的新居。
庭泉向來穩重，又在外面獨當一面歷練多年，為弟弟操辦個婚事，自然也不在話下，定好了日子，聘禮便送了過來。
溫玉珠陪着鶯歌一點一點驗看，最後笑了，庭豐是將泰半的身家都掏出來娶妻了。等鶯歌將綉了多日的嫁衣拿出來，溫玉珠卻更覺她的情誼。
這嫁衣絕非一日之功，大約她與庭豐早就商量好了婚事，只是因為她的緣故總在推遲，但看着這美輪美奐的綉工，溫玉珠便知道，這是鶯歌真正放在心裏期待的婚事。
到了娶親前一日，照理，庭豐是不可以與鶯歌見面的，但他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便壯着膽子，揣着一包鶯歌最喜歡的龍酥糖，從院子外面一躍而入……
然後與繼祖四目相對了。
當時，怎麼說呢，庭豐這個准姐夫是尷尬極了。
他對着繼祖揮了揮手，強裝鎮定的說道：“一時情急進錯了門，我這就回去了。你忙吧。”
繼祖卻說道：“庭豐大哥既然來了，不如留在這裏陪我喝一盞茶。”
庭豐這才注意到，這大冷天的，繼祖一個人坐在亭子裏烤火吃茶，不是那麼正常，往日裏這時候他應該在金玉宴。
庭豐這才意識到，繼祖有可能是在等他，便拍了拍衣擺，走了過來。
繼祖給庭豐倒了一杯茶，說道：“請。”
庭豐端起，輕輕抿了一口，明明是尋常的龍井茶，卻帶着桂花香氣，被泉水一激，帶出了格外清新悠遠的意境。
庭豐贊了一句：“妙極。”
繼祖便說道：“這是桂花龍井，每年八月金桂飄香，便去摘新鮮的金桂，回來沖洗乾淨，晾曬，再選好的龍井一起窖藏，最後才能得出這特殊的悠遠清香。這是姐姐最喜歡的，但因為桂花難以處理，每年我都值得功夫給她做一小罐而已，她珍惜的跟什麼似的，其實並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庭豐點點頭：“我知道，是一個紫砂的小罐子，每次只捨得舀出來一點點，然後就趕緊塞上蓋子，生怕散了香氣。你姐姐是真的將你放在心上。”
繼祖笑了：“都要感謝姑娘，那一年，我們姐弟倆驟然失去父母，惶然不可終日，被送到保育局，如果不是姑娘將我們帶出來，給我們一技之長，自然也就沒有今日的我們。”
庭豐印象里的繼祖，還是一個身量未滿的少年，又幾分天賦，十分愛好廚藝之道，天天在廚房裏，也不嫌悶，聽溫玉珠說，是個極有天分的。鶯歌嘴裏的弟弟，也是十分叫她驕傲的存在，只是對着弟弟她很少誇讚，生怕他驕傲，走錯了路。
如今看來，倒也已經是個頂天立地的青年，在長姐出嫁之時，將對象請到茶桌上，聊聊天的程度了。
庭豐不是個傻子，於是並沒等到繼祖說什麼，而是主動說道：“我對鶯歌，並不是一見鍾情，”繼祖抬頭看過去，庭豐表情溫柔，與平日裏的冷峻模樣截然不同，“你姐姐，在我眼裏，一開始甚至有些笨拙，我從陛下身邊來，見多了機敏之輩，到了姑娘身邊，就很不明白姑娘為什麼會選這樣的丫頭，那思雨還能理解，確確實實學得快，有幾分靈光，鶯歌卻總是笨拙一點。後來，我卻能理解姑娘了，鶯歌用功，熱忱，忠誠。如果有一天，姑娘身邊只剩下一個人，那可能便是鶯歌。她認準了一件事情，便會毫無保留，掏心掏肺的。於是有那麼一天，我生出了其他的念頭，我想，什麼樣的人，能叫她認定，那個人能不能是我……”
庭豐笑了：“當我知道那個人可以是我的時候，我快活極了。你知道嗎繼祖，你姐姐在我心裏，並不是一個完美的姑娘，我見過太多比她美麗，比她聰明的姑娘，可從沒一個人，能像她一樣叫我傾心，擔憂，心疼。她如今已經很難幹了，可我連她端個湯碗，都擔心她是否會燙傷雙手。我就知道，我這輩子，是栽在你姐姐手裏了。”
“繼祖，”庭豐看着繼祖認真的說，“我知道你的擔憂，但世間珍寶萬千，於我而言，不及你姐姐一人。我向你承諾，終此一生，我會護她、愛她、敬重她，絕不叫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繼祖靜靜的看了庭豐一會兒，舉起茶杯，低聲說道：“願你能夠說話算數，姐夫。”
庭豐與他碰杯，回道：“必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