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嫂是個有趣的人
此人面如冠玉，一雙清朗的丹鳳眼透着幾分睿智，舉手投足間頗有活力，天青色廣袖長袍像是專門為他定製的一般。
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笑開的眉眼如百花綻放，連嗓音都如春風般和煦溫暖，“三哥、三嫂好。”
原來這便是今日的壽星，沐王顧庭澤。
顧庭軒輕輕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眼角餘光見蘇九歌直直盯着沐王的臉看，心中頓時不悅，緊了緊臂彎，將她拉近些。
他的動作沐王都看在眼裏，唇角噙着一抹微笑溫聲道：“三嫂，上回實在是對不住。”
對不住什麼？蘇九歌不解。
原主僅存的記憶中並無沐王的身影，既然別人主動道歉，出於禮貌她怎麼都得說個沒關係吧。
遂擺擺手無所謂道：“小事一樁，無足掛齒，沐王不必放在心上。”
這話出口，沐王愣了一瞬，旋即同情地看一眼面色陰沉的顧庭軒。
見他神色不對，蘇九歌也轉頭看向顧庭軒，問：“我說錯話了？”
“你沒錯，你怎麼會有錯。”
陰陽怪氣地說完，鬆開她的手臂逕自先走了。
留下蘇九歌和身側的翠雪面面相覷，不知哪裏又惹到這尊瘟神。
沐王忙打圓場道：“三嫂別介意，三哥面冷心善，絕對是靠得住的好男人。”
“哈、哈哈。”蘇九歌乾笑兩聲不置可否。
沐王府的面積與煜王府不相上下，佈置得卻比煜王府更有情調，花園裏百花齊放，一盞盞琉璃燈沿着低低的灌木蜿蜒向前，照亮了整個園子。
園子正中的空地上搭起了戲台，不比天香樓那個檯子小，台上正唱着祝壽曲，異常歡快。
檯子下方從正中分開，兩側各擺了四排長桌矮几，王府里的下人們正忙着奉上點心瓜果和酒水菜肴。
賓客尚未到齊，客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話家常，還有小孩子四處奔跑玩樂。
蘇九歌領着翠雪準備尋個靠外側清靜點的位置坐下。
“妞妞！”
忽然打斜刺里衝出一人，親熱地抱住蘇九歌，速度快到她來不及躲閃。
妞妞？蘇九歌皺眉，聽起來像狗的名字。
“妞妞，想不想爹爹？”此人激動地拍着蘇九歌的背，力度大到她六腑都跟着震動。
是原主的爹——丞相蘇哲，妞妞是原主的小名。
蘇九歌是他的老來女，一向寵愛有加，自打她大婚後就沒見過這個寶貝女兒，今日一見難免激動。
不等她答話便鬆開她疑惑道：“你喝酒了？心情不好？”
一旁的翠雪忙上前福身行禮：“老爺。”
蘇哲認真地瞅她一眼，“是雪兒啊，今兒穿得很精神。”
絲毫不覺得女孩兒家穿男裝有何不妥。
蘇九歌抽了抽眼角，看來翠雪這性子跟丞相的教導脫不了干係，同時心中對這個撿來的爹很有好感。
他那花白的頭髮令蘇九歌想起自己的外公，心中動容，嘴上卻抗議道：“爹爹，我都嫁人了，不要再叫我妞妞。”
“嫁人怎麼了，不還是我閨女？”
說完又追問道：“是不是顧三兒對你不好？爹去打斷他的腿！”
蘇哲到底是武將出身，聲如洪鐘，引來不少人側目，蘇九歌滿頭黑線，忙拉住他，心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個爹太囂張，一口一個顧三兒也不怕被人聽見。
上回顧庭軒答應要帶蘇九歌回丞相府，蘇哲在府里左顧右盼，半個人影都沒等來。
當時他就憋了一肚子氣，當爹的想看一眼閨女怎麼那麼難。
之後在朝堂上沒少找顧庭軒的麻煩。
方才見顧庭軒一個人走進來，差點沒忍住要找他算賬，轉頭看見後面完好無損的蘇九歌時，這才放下心來。
“娘呢？”蘇九歌左右張望，並未見到丞相夫人。
“你娘喜歡安靜，沒來。”蘇哲拉着她的手找了個位置坐下，輕嘆道：“妞妞啊，抽空回家看看你娘吧，她很想你。”
淡淡的一句話惹得她眼窩發熱，許是原主的情感作祟，她有些聽不得丞相說這種話，心中很是愧疚。
“放心吧，爹，女兒一定抽空回去住幾日。”
兩人喝茶說著閑話，不時有朝廷官員上前跟蘇哲打招呼，不多時，他便起身向沐王告辭。
沐王也不挽留，以丞相的地位和年紀，能來他的生辰宴已是賞臉。
丞相走後不久，便聽門口有人吆喝：“太子、太子妃駕到！”
一身橙黃蟒袍的太子攜着衣着華貴的太子妃踏着月色而來，姍姍來遲的這兩人是沐王府最後的客人。
看到太子身旁的隨從時，蘇九歌和翠雪對視一眼，當場愣住，心中千頭萬緒。
那人身上的文雅衣衫，已換成一身侍衛裝扮，不再有那種奇怪的違和感。
那人亦發現了翠雪，目光在蘇九歌臉上停留，腳下一頓，神情十分錯愕。
不過很快便錯開眼神不再看她們，似乎完全不記得先前曾追殺她們。
“小姐，那賭坊莫非是太子的……”
“噓。”蘇九歌打斷她，“不要對任何人提及此事，裝作不認識就好。”
不管金氏賭坊是不是太子的產業，至少跟他脫不了關係，否則他的貼身侍衛為何會出現在那裏？
顧庭軒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她身旁，牽着她的手上前跟太子夫婦打招呼。
“三弟、弟妹免禮。”太子抬手虛扶一把。
“早就聽聞煜王妃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三弟好福氣。”太子的眼神在蘇九歌臉上逡巡一圈道。
“皇兄謬讚。”顧庭軒低低道。
沐王亦隨聲附和，“三嫂是個有趣的人。”
太子這聲音……
蘇九歌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與上前來跟她客套的太子妃周旋着，任由他們兄弟幾個閑聊。
同時眼角餘光留意着太子的隨從，那人似乎沒想到蘇九歌的身份竟是煜王妃，眼觀鼻鼻觀心，不吭一聲。
太子妃是魯國公嫡女，論家室絲毫不輸於蘇九歌，且已經誕下皇孫，在皇室中地位穩固。
只是樣貌頗有些凌厲，濃眉大眼，眼尾上挑，顴骨略高，瞧着不是好相與的人。
太子妃瞅一眼蘇九歌，遲疑片刻方道：“妹妹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