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綰髮
蘇九歌神色平靜道，“那為何你也被他綁了？”
“他讓我對你動手，我不肯，他惱羞成怒。”
“既然如此，那我原諒你了。”蘇九歌給景喬滿上一杯酒，“只要你把這杯酒喝了，之前所有的事情一筆勾銷。”
“你有秘密我知道，你與顧庭朝有來往我也知道，那次在天香樓我看到他跟鶯鶯姑娘在床上，而鶯鶯姑娘是你的人……”
景喬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苦笑道，“那你為何還當我是朋友？”
“我相信你有苦衷，世事無常，何必刨根究底，我只認景喬是朋友，日後若你成為虞景喬，咱們就是陌路，若你與顧庭軒戰場相見，我不會讓他手下留情。”
“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
該說的話已盡，桌上的菜早已冷透，茶壺裏的水也煮幹了，窗外的嘈雜已被靜謐取代，夜深了。
景喬側頭看着蘇九歌，一瞬不瞬。
二人四目相對，良久無言。
蘇九歌知道，該告別了。
她站起身想叫小二來結賬，景喬忽然開口道，“等等，還有最後一件事。”
“你說。”
景喬突然伸手拔下蘇九歌頭上的一支銀簪，遞給她。
“可否替我綰一次發？”
他目光灼灼，桃花眼裏盛滿芳華，語氣裏帶着生怕被拒絕的小心。
蘇九歌接過簪子，盯着他烏黑柔亮的頭髮，帶着些許疑惑道，“為何？你從不綰髮。”
“就當是告別禮，好么？”
“好。”
景喬一向愛惜他的頭髮，從不讓任何人碰，蘇九歌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替這個男人綰髮。
她會的髮式不多，有時連自己的頭髮都綰不好，更別提要給男子綰髮了。
“男子該用發冠。”她輕聲道。
景喬笑着回頭看她一眼，“可你頭上又沒有發冠，簪子也一樣。”
蘇九歌無奈，最後只得在他兩側分別編了一個小辮子，然後將頭髮高高束起用兩個小辮子綁好，最後以銀簪固定。
沒了烏髮遮擋，景喬白皙修長的脖頸全部露出來，曲線十分好看，配上高高束起的長發，整個人顯得英姿颯爽，不似平時那般柔美妖冶，多了幾分凌厲。
雅間內有一面大大的衣冠鏡，景喬站在鏡前端詳片刻，點點頭，很是滿意。
二人出了酒樓，向前走了沒多遠，景喬頓住腳步，轉頭道：“我們就在此分別吧。”
不等蘇九歌開口他猛地將人擁入懷中，在她耳畔低語道，“蘇九歌，認識你我很歡喜，願你此生安康無憂。”
說完，鬆開手，躍上牆頭幾個閃身，消失在黑暗中。
蘇九歌還沒回過神來，只覺得手裏一涼，低頭一看，一枚精緻的印章靜靜躺在掌心。
“以後，天香樓是你的了。”
景喬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卻見不到蹤影。
他們用一整晚話離別，當分別這一刻真正到來時，蘇九歌仍舊覺得沒準備好。
她呆立在原地，捏着那枚印章久久不動，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人都走了，還捨不得回去？”
顧庭軒手裏抱着她的披風，他們方才走得太急，落在雅間裏了。
“你也在酒樓里？”
“怎麼，怕我看到不該看的？”顧庭軒冷着臉給她披上披風。
蘇九歌撲進他懷裏，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軟萌的貓兒。
“還想矇混過關？”顧庭軒冷哼一聲，伸手摟住她的腰。
顧庭軒見她這麼晚沒回去，不放心便親自來接，到酒樓門口恰好撞臉小二手裏拿着蘇九歌的披風，才知曉他們已經離開。
於是從小二那裏拿回披風追了出來，結果沒走幾步就見到蘇九歌站在路正中發獃，心裏是又氣又無奈。
氣她為了送別的男人深夜不歸，還站在路上吹冷風，同時又了解她的性子，拿她沒辦法。
看顧庭軒始終板著臉，蘇九歌便揪住他的衣袖委屈道：“夫君，人家頭暈，走不動了。”
顧庭軒氣結，“頭暈？喝酒的時候怎麼不暈？店小二說你們二人足足喝了七壇酒。”
“夫君誤會了，我只喝了三杯，其餘的都是景喬喝的！”蘇九歌開始睜眼說瞎話。
“哦，是嗎？那要不要我把他綁回來跟你對質？”
顧庭軒差點氣笑了，說瞎話也不聞聞自己身上的酒氣有多濃。
蘇九歌連連搖頭，靠在顧庭軒的肩膀上，抱着他的腰低低道：“顧庭軒，我們回家吧。”
見撒嬌無效，眨眼便改了稱呼，沒見過這麼吝嗇的女人，顧庭軒氣得不行。
“叫我什麼？再叫一遍。”
“夫君。”
“風太大，沒聽清。”
“夫君，夫君，夫君。”
“嗯，這還差不多。”顧庭軒滿意地半蹲下來，“上來，背你回去。”
蘇九歌一聽，兩眼放光，趴上他的背摟着他的脖子，“吧唧”在顧庭軒臉頰親了響亮的一口。
“夫君真好！”
顧庭軒十分受用，背着她穩穩向前走，“知道就好。”
待他們二人低語着走遠了，巷口黑暗處走出兩人，其中一人正是剛剛離開的景喬，另一人是鄭阿。
“二公子若喜歡此女，何不……”
不等鄭阿說完，景喬立刻打斷道：“公公請慎言。”
鄭阿低頭，“老奴只是心疼公子，若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着，日子能過得開心些。”
景喬望着蘇九歌和顧庭軒二人遠去的方向，低嘆道，“只要她幸福便好，她身邊該站的人不是我。”
說完，轉身往前走，“走吧，去淵京。”
顧庭軒一路將人背回將軍府，還想問問她頭上的簪子怎麼比出門前少了一支，誰成想人已經趴在他背上睡著了。
“你怎麼讓她喝成這樣？”
見到他們，蘇騁遠遠的便聞到熏天的酒氣。
“罪魁禍首是景喬，有本事你去抓他。”顧庭軒小心翼翼把人放到床上，沒好氣道。
“他人呢，我去找他。”
“走了。”
“走……走哪去了？”蘇騁不明所以，“他把人帶出去喝成這樣，自個兒跑了？”
“回大虞去了，他畢竟是虞帝之子。”
蘇騁還想再說什麼，忽聽門外有人高呼。
“報告將軍，大虞軍隊在城外叫陣，揚言要見三軍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