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 章 故事中的故事 逃離
一環扣一環,缺一不可。
事情捋順,何言浩再次審問扛下金礦二案的紡織廠司機馮勇,他怎麼都不信一個從山溝里打拚進城的人會冒着大風險挖金礦。
事發以後又利索認罪,
怎麼想都覺得沒那麼簡單,背後一定有人,只是馮勇咬死不鬆口。
讓一切都查無可查。
排除賀期和馮勇的嫌疑,最後的懷疑落在唯一一個符合所有條件的人。
這個人就是到過派出所的貨車司機趙盛。
考慮司機這個職業的特殊性,還有上次審訊情況。
就這樣請他來估計也問不出個實情。
於是何言浩只安排人跟他輪流暗中盯梢。
案件歷經幾個月一直不公佈調查結果,也沒有審訊後續通知。
紡織廠主任錢有為一直為這事上火,不敢伸手往派出所裏面遞話,懸吊吊著兩個多月。
終是坐不住回了省城,把自己的事跟錢老爺子交代了個乾淨。
錢老爺子沒少為大兒子擦屁股,氣的給了他兩棍,錢有為結結實實受了兩棍杖,痛得一陣哎喲哎喲地慘叫。
“你個牲口,次次惹事生非,快當爺爺輩的人了做事也這麼蠢。”
“有能耐挖礦就有本事扛,回回找你老子算什麼?”錢老子看他跪在地上一副窩囊樣,又氣得給了他一棍。
要不是為了敖森和敖林的前途,他只恨不得套了麻袋把這牲口似的兒子活埋了。
錢有為縮着一身胖肉,滿臉狼狽,差點老淚縱橫,“爹,你再幫我這一回,以後我絕對不亂來,老老實實工作到退休。”
...
靜等了不知多久,錢老子終是嘆氣朝他擺了擺手。
事情有人兜底,剩下的事自然就連累不到錢有為。
只是案件肯定要有個定局。
至於讓誰頂缸就看涉案的人誰根基薄了。
賀期有鋼鐵廠賀廠長作保,馮勇是錢有為心腹,手裏捏了不少把柄,自然要撈他,頂多關幾個月後又放出去。
於是案件罪魁禍首就只能是抓不到的楊萬春,還有在道上傳消息的人。
不等何言浩揪出馬腳,只交了份案件報告進展,隔幾天上面就定了案件最終結果。
賀期再次回廠里上班,派出所那邊又沒貼通知告破案件,趙盛敏銳地覺察出不對。
沒貼通知那就說明事情還沒到最後。
他沒從賀期嘴裏知道些有用消息,畢竟他能出來,也是趙盛給賀父賀母背後支招,只要死亡人員的家屬不追究,給夠賠償再找個保人自然就沒事。
有後台和沒後台的攪合在一起,吃虧的永遠是後者。
十二月中旬,澤縣下起了雪。
因為路滑天又黑得早,貨車行駛速度也慢。
看了下時間已經6點半了,想着辦完貨物交接再去食堂,食堂肯定都關門了。
趙盛猶豫着要不先吃飯,可瞥見副駕駛的網兜,又記起飯盒沒洗。
轉過念頭準備回宿舍煮白水面。
也不知是天氣太冷,還是怎麼回事。
趙盛喝了口杯子裏早就涼透的水,涼意從喉間一路向下,冷不丁地冰了一下心口。
他突然又想起好久不想的人,又想起她說的話,「趙同志,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好好吃飯,要多顧着自己。」
行動有時候比腦子快。
剎車在不知覺中被踩下,覆了一層薄雪的地面拖出兩條輪胎長痕。
趙盛進飯店趕最後營業時間吃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麵湯進胃,剛剛冰他一下的人又沒了蹤影。
就着蒜吃完面,渾身又熱燥起來,繞到街背後電線杆子下溺了一泡。
雪下得大,一泡尿的功夫肩頭就堆了層雪。
趙盛裝好“物件”往停車方向走,只是隔着半條街就窺見了問題,他立時閃側躲在檐下。
等面吃面加小溺的時間,下的雪應該在車身邊堆了一層。
但貨車周圈是踩得泥濘的小道,明顯就是有人到貨車前查看過,看情況人還不少。
這是縣城,不可能是團伙小偷。
再說了貨車上拉的是原料,抱回去也只能當石頭用。
趙盛連着跳了許久的眼皮,又開始驚了起來。
路燈下的貨車有一面是他看不到的,等他從倒車鏡里看到反光白色警服衣角,趙盛直接原路拐進巷子跑了。
一切不好的預感似乎在這一刻應驗。
腦中快速回想種種過往,賀期涉及命案都是白天被警察客氣地帶着。
他是撞了什麼大事,用得着這麼晚動用一堆人手抓他?
連第二天早上都等不到?
情況不明但費這麼大陣仗抓他,明顯是被蓋了黑帽了。
趙盛沉着臉拐去鴉兒衚衕,從地窖里拿出他藏起來的存摺和一些備用小金疙瘩。
鋼鐵廠和趙家鎮他都不能回,一刻也不耽擱地連夜爬火車逃去了外地。
至於到哪全看火車往哪開。
......
派出所一行人也是中午才收到上面的確切通知,午飯後再去鋼鐵廠抓人,但不湊巧趙盛不在廠里。
說要下午三四點才能跑回來,這一等就等到天黑,愣是不見人,又下起雪。
怕人收到風聲跑了,等到傍晚六點,天都黑透了,讓人回所里打報告,恰好看到停在路邊的鋼鐵廠大貨車。
一對車牌號,又原路返回叫守在鋼鐵廠的同事過來圍堵,可不知道車上的人去了哪,幾人也只能分頭找位置躲藏。
不清楚犯人去了哪個方向,要穿着明顯警服完全躲藏還是相當有難度。
結果就是凍得臉青都沒等着開貨車的人,直到晚上九點以後,街上都沒人了,還要留下人手繼續看守。
可要抓的人早就跑了。
幾人輪流更換,駐守兩處,熬得雪沒過腳脖子,直到天亮都沒抓着人。
趙盛這一跑,事情又亂了起來。
派出所的人被折騰地雞飛狗跳,問了趙家屯,又折騰到趙家鎮,最後找到城裏同事都不知道的趙盛媳婦跟前。
田美惠以前做夢都想成為名副其實的趙盛媳婦,現在只把頭搖得跟撥浪鼓。
“沒有,沒有,沒結婚,只是去他家吃了頓中秋飯相看,事情沒成。”
“聽他家裏人說是結婚了,田同志你別害怕,我們只是普通詢問。”
田美惠心裏暗罵,警察找上門之前她就接到家裏的電話,哪裏肯信,“真的不是,如果結婚了肯定有結婚證,要真是夫妻也不會分開住。”
話說的也有道理,問她什麼也是不知情,出了事情都怕擔責,於是只能往上面寫報告。
北邊有多鬧騰趙盛不知道,只是接連幾天的噴嚏都沒停過,罵他的人肯定不少。
到了如今處境,不免有些落魄潦倒,他居然連個可靠的去處都沒有。
火車一路南下,換了好幾趟火車爬,好在身上有錢票餓不着。
也不知是老天的指引還是他心裏的渴望,趙盛最後又到了淺鎮避風頭。
一連好幾天,誰也不聯繫,晝伏夜出地窩在這處小院子裏。
可風頭還不等他避完,包里的票據就要見底了。
錢再多也要票才能吃上熱飯。
當趙盛聯繫中間人買糧,買糧的話還沒說出口,張貼抓逃犯的消息也傳了過來。
“哥,你是犯了啥事?北邊都是抓你的消息,通告上也沒寫清犯的什麼案子。”
“你可留點神,過段時間消息應該就傳到南邊去了。”
“......”
趙盛繃緊着下顎,什麼都沒再說,直接掛了電話。
南邊,對啊,他已經在南邊了。
望了眼望不見的海,既然被北邊驅逐,他就去港市,至少她也在那。
心裏有了這個想法,趙盛陰沉的眼霎時多了一抹光亮。
跨出郵局門,路邊兩棵異木棉開得正好,一簇白一簇粉,相互交疊。
身形健碩的北方男人靜靜地站在樹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板着張凶臉,嘴角還扯着一抹怪笑。
“哎呀~”
躺在木棉花樹下曬太陽躲懶的林亦依被鳥屎襲擊了。
...